120.
看見位於下腹的鎖孔的一瞬間,橘和雅猛地看向奈亞。
對方表情淡淡,沒有笑容,除了沒直接動手,似乎已經懶得偽裝。
“奈亞君。”橘和雅皮笑肉不笑的,“對這個鎖孔,你怎麼看?處在這個地方,肯定也是有含義的吧?”
奈亞拉托提普掃了一眼假人塑膠做成的肚皮,語氣隨意道:“誰知道呢,你們不打開看看裡麵是什麼東西嗎?”
橘和雅深吸一口氣,壓下因合理猜測而燒起來的怒火,在前台假人A的允許下,略帶猶疑地打開了這第二隻特殊的“匣子”。
他們一共探索出5把鑰匙,其中一把開樓梯門,一把開目前所處辦公室大門,還有一把揭開了假人大腦中隱藏的秘密。
現在,把肚子上的鎖開完,就隻剩最後一把鑰匙了。
橘和雅很擔心還會有更挑戰人忍耐力的情節在等著自己。
下腹鎖被解開,看見自己腰身上突然出現的接縫,假人很平靜地半靠在沙發上,與水平線保持四十五度傾斜角,然後才動手打開自己的肚子。
——裡麵躺著一個初具雛形的小嬰兒。
可假人的肚子明明很平?他之前觀察過了!橘和雅下意識想到。
他再仔細看,發現對方體內其餘會占地方的器官都消失不見,就是為了給這個孩子騰出地方。
這一切都像在暗示,這個胎兒不是母親懷揣著愛意孕育出來的。它是會加重A的負擔、隻會吞噬她的吸血鬼!
到現在,這把鑰匙的隱藏含義也很明顯。這代表了高高在上、地位超凡、有權有勢的一群人,用“鑰匙”掌控了弱者的身體,尤其是掌控了女性的生育權。
“親手把它取出來吧。”前台A的笑容拉大,嘴角幾乎貼近耳根,假眼珠中泛著狂熱期待的光,這讓她的高興顯得很猙獰。
說到取出自己的孩子,她一點也不痛苦,隻有通身喜悅:“親手取出來,然後殺掉他!將它的血滴在最後一把鑰匙上,我們就能自由了!”
“孩子”似乎感覺到了“母親”的惡意,在對方肚子中踢腿掙紮,力道挺大,完全不在正常能力範圍內,要認真說的話,這是隻有小怪物才能達到的水準。
夏油傑盯著A和“孩子”,微微皺起眉頭,又很快想通關鍵,重新舒展開。
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會問出“這可是一個生命,你為什麼要剝奪他出生的權利”這樣愚蠢的問題吧。
但現在,他猜到了這位普通女性懷孕的真相,隱約對其瘋狂和其身上的壓力有所共情,自然不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對身陷泥潭的人指指點點。
雖然不清楚五條悟如何,但夏油傑覺得自己變化不小。
在跑團中,扮演著沒力量的普通人,還是在日·本社會中身為弱勢一方的女性,他漸漸活過來,不再麻木,能稍微理解到普通人的善、惡、無奈、痛苦……
從而了解到,會有負麵情緒溢出不是人的錯,因為每個人都被裹挾在社會中,你不能期待人人皆聖人。普通人就是這樣,不好不壞,擁有高低不一的道德線,又大部分都不會觸碰法律。
不過咒靈的形成人類又有責任,畢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矛盾,普通人沒法像咒術師一樣管控負麵情緒,自然成為生產咒靈的主力軍。
真是無解的複雜問題。
夏油傑記得,自己剛聽聞咒靈產生機製時,曾產生過“普通人全部死光的話,是不是就再也沒有咒靈了?”這樣天真又可笑的想法。
先不說全世界普通人的數量多麼恐怖,就假設已經有人成功做到消滅全人類,設想一下後果——科技大退步,生活水平或許會掉到工業革命之前,畢竟咒術師都沒學過怎麼操縱機器。
光這一條後果,夏油傑就覺得自己不能接受。
沒有遊戲打的世界,就像同時吞下100顆咒靈球一樣讓人難以忍受。
總之,因為咒靈消滅人類,就像是因為馬桶蓋裂了條縫而砸爛整隻馬桶一樣小題大做。
應該不會真的有人選擇這條路吧?不會吧不會吧?
“傑,你在發什麼呆?快來幫忙。”五條悟拍了他一下。
夏油傑猛地回神,發現小夥伴們不知何時已經準備好殺“人”放血了。
大家做心理建設都可快,一點壓力也無。
五條悟拿著水果刀來回比劃,橘和雅正配合興奮至極的A女士掏小孩。
夏油傑愉快地上前,準備加入他們。
奈亞沒忍住在旁邊道:“這可是一個生命,你們為什麼要剝奪他出生的權利?”
剛接過“小孩”腳,按下它反抗動作的夏油傑聽到奈亞的話一愣。
咦?這句話為什麼這麼熟悉?
傑:……哦!原來我剛剛也才想過這句話!
這也太巧合了。他沒忍住笑出聲音,手一抖,手上的東西直接掉下去了。
橘和雅一人抓著頭在那裡「草」個不停,哀嚎:“傑你怎麼回事!腦袋要斷掉了!”
小孩的骨頭可是很脆弱的!
——雖然橘和雅不清楚這一條對這掙紮力度驚人的小怪物是否適用。但說真的,他剛才是不是聽見了什麼被拉扯斷裂的聲音???
夏油傑手忙腳亂重新捏住它的腳,把它抬起來。
不過已經晚了,剛才還精神百倍的它,現在已經不怎麼動彈。
奈亞對此一無所知,還在狐疑地質問夏油傑:“你剛才在笑什麼?”
夏油傑看看沒等他們仨動手就意外死亡的“孩子”,又扭過頭看看奈亞,沒忍住,梅開二度笑道:“我想起高興的事。”
“什麼?”奈亞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上前一步,看見不再動彈、新鮮出爐的屍體。
夏油傑順勢問他:“奈亞君,你茶裡茶氣的腦殘問題直接導致了這個‘小孩’意外死亡,你剝奪了一條生命,請問你愧疚嗎?”
奈亞:…………
草,這是他拿來考驗你們人類的問題,為什麼現在變成他來回答?
五條悟拿著小刀,在屍體細小的手指上劃了一道口子,還沒變冷的血流出來,滴在他另一手拿著的鑰匙上。
五條悟看著鑰匙在血液的作用下變形,冷淡道:“為了保護還未出生、沒有意識的肉團,反而去傷害艱難活在世界上的女性。有些人的思維方式真是可笑。”
什麼叫孩子是無辜的?
已經生出來的就先不說吧,還未出生的強·奸犯留下的孩子絕不無辜。
它就是被害女性痛苦和恥辱的源頭之一。
既然擁有擺脫痛苦的方式,受害人為什麼不能支配自己的身體,去做想做的事情,去努力追求一個新的開始呢?
女性先是人,然後才是女兒、母親、妻子或者彆的什麼身份。同理,男性也是一樣的。
人都可以追求自己合法合理的權利。
鑰匙完成變化的那一瞬間,前台A瘋狂大笑出聲,笑得眼淚止不住落下。她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肚子,還伸手進去摸了摸,確認其中空無一物,她開心地躍起,以飛蛾撲火的姿勢衝向自由。
印滿絕望血手印的辦公室門大開,這些讓她痛苦的事再也不能阻攔她!不知從何而來的風吹過,他們都看見了許許多多幻影和A女士一樣奔向嶄新未來。
橘和雅看得心情激昂,同時又莫名難過。
惡人總肆意揮霍消耗著旁人的善,所以他才會選擇做一個表裡不一的「人渣」,用笑容來偽裝。
在這個越加複雜多變的世界裡,想做一個好人太難了,所以還是在管好自己的同時,多讀書多學習,做一個會動腦不盲從的人吧。
很好,他覺得自己又成長了。這惡心人的模組總算被他找到了一指甲蓋大小的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