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皚皚的雪原上,四道人影在風雪中佝僂著前進。
城市早已沒了城市的樣子,記憶中的街道樓房全都消失不見,變成了延綿起伏的雪山和冰麵。
一座冰山的形成往往需要上百萬年時間,可腳下這片土地,隻用了三十五年。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很難想象出這如同極北寒地的地方,不久前曾是一座熱鬨的城市。
前往鐘樓的這段路也遠比眾人想象中難走。
他們剛出門不久,天空便換了顏色。
滿天一色的陰雲遮蔽了太陽,光線變得昏暗,大風呼嘯,混著巴掌大的雪花迎麵刮來,吹得他們幾乎睜不開眼睛,視野也因此受限,連路都看不清,更彆說什麼方向感。
這個時候,板車的另一個用途就凸顯了出來。
輪子劃過雪地留下的痕跡會很快被風雪掩埋,想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但至少在痕跡徹底消失之前,可以借此判斷出自己走的是不是直線,讓他們不至於徹底迷路。
“呼……這風吹得真特麼爽啊!”江鳥不知是真爽還是在安慰自己。
不過這麼大的暴風雪,一般人確實沒機會體驗。
“我、我不行了……”
走了快五個小時,芥末湯已經筋疲力竭。
他嘴唇發白,剛說完這句話,整個人便咚一聲栽倒在雪地裡。
他虛弱的聲音被風雪一吹就散,誰都沒聽到,好在一直留神注意著後方的顧池發現了倒地的動靜。
“把他抬上車!”顧池大喊。
“好!”
芥末湯一直在咬牙堅持,想著能不麻煩大家就不麻煩大家,可惜他的身體不允許。
三人將他台上板車,啃了口雪的芥末湯喉管發麻,說不出話,隻能朝眾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顧池又回到前麵領路。
他們是沒有地圖的,而且這裡的地形環境已經和以往完全不同,有地圖也沒什麼用,全憑他腦海中對城市建築分布的記憶,才勉強找出一個大致方向。
顧池還不確定這個方向對不對,他這一路都在想辦法核實自己的記憶點,比如——
“歘!”
顧池一鏟子敲在道路左邊的冰壁上,將覆在上麵的積雪刮開,露出冰層,而在冰層之中,一棟樓房的輪廓依稀可見。
它就像一個被冰封的巨型標本,儘管時光荏苒,依然能從中感覺到一絲文明的氣息。
這不是顧池想找的那個,但好消息是,他對這棟建築有印象。
沒記錯的話,應該不遠了。
眼前是一條上坡路。
回頭看了眼,見鈴貓兩人拖著芥末湯跟在身後,沒有脫節,顧池便緊了緊風雪帽和遮臉的圍巾,略微加快步伐,跟隨記憶走到前方,又是一鏟——
也不是。
顧池換個地方,再鏟。
不是。
第四鏟……不是。
第五鏟……不是。
直到第六鏟下去,顧池在冰壁裡看見了一個“1”。
他心頭微動,剛想再來兩鏟子把表麵的雪層清理乾淨,腦袋卻突然一陣眩暈,讓他腳跟發軟,險些沒站穩。
“顧淵!”鈴貓嚇了一跳,趕緊把手裡的繩子拿給江鳥,一步一個腳印的衝上來扶住顧池。
“你怎麼了?”
“沒事,隻是有點脫力。”
顧池甩了甩頭。
他的體質也不高,就是一個健康成年男性的標準,風雪中長達幾個小時的跋涉,再加上不停揮鏟,他這具半截入土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了,得休息一下。
但休息之前,先確認一下這塊冰化石裡是什麼東西。
“我來幫你!”鈴貓見顧池再度捏緊鏟子,便知道他要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