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啾!”
拚圖一般的城市中,某個巷子的拐角處,印有三色箭頭的炫彩版“可回收”標致的垃圾桶旁,忽然響起一道噴嚏聲。
這裡本來沒有人。
噴嚏打完就有了。
透明的空氣中,一名頭戴棒球帽,穿著大號連帽衛衣的少女緩緩顯露身形。
由於帽簷壓得比較低,陽光在她臉上打出大片陰影,但依然沒能遮住她精致的容貌,特彆是那張塗抹唇膏的小巧紅唇,剛好處於陰影之外,在強烈的明暗反差下顯得尤為嬌嫩動人。
少女有著一頭齊肩的短發,160cm左右的個子,衣服的袖口撩到手肘處,露出一截白淨的手臂,但看不見手。
因為她的手正放在垃圾桶裡。
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突然顯形的少女讓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眼神驚奇又古怪,不少人扼腕歎息。
“多麼可愛的女孩子啊,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癖好。”
竟然大白天隱身到街頭翻垃圾桶,魔法是拿來這樣用的嗎?
現在的女生,簡直是……
不如來我家也翻一個?
幽幽子:“……”
如果有的選,她也不想這麼做。
可是沒辦法,副本隻有18天,她必須儘快完成個人指標,才有功夫去對付其他玩家。
至於“離開歐姆達區”,應該是個公共任務,幽幽子不打算去做。
這局遊戲總共12名玩家,總有人會找到線索,到時把爪子放在他們胸口上撓一撓,不怕他們不交代。
時限小於一個月,劇情參與度就不重要了——甚至幽幽子覺得這個本可能沒有劇情。
係統給她發放的臨時道具中有一張較為完整的地圖,歐姆達區比想象中大很多,包含一個主城及周邊十六個小鎮,外圍的森林與山脈也都屬於這片區域。
從麵積來看,這已經可以算是一個中型本了,18天時間連地圖都逛不完,更彆說還含有pvp元素,需要找人,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給玩家走劇情,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謂的劇情分。
作為一名資深玩家,幽幽子在15歲時就開始打本升級——是的,小破遊並沒有防沉迷機製,她今年十九,已經有了四年多的遊戲經驗,對於副本的評分構成再了解不過。
幽幽子相信自己的判斷,在這個本裡,個人任務>公共任務>人頭,其次才是世界觀和成就,和劇情沒有半點關係。
就算有關係,占比也必然極低,幽幽子選擇放棄,不參與任何與個人任務無關的事情。
老玩家對遊戲的理解都是很透徹的,知道副本的重點在哪,該如何搶分。
但老玩家也有老玩家的痛。
比如劣質到打個噴嚏就能把隱身打沒的隱匿術。
幽幽子玩了四年遊戲,開了無數次記憶水晶,硬是一個高級隱身都沒開出來。
她當初就是因為有個隱匿術才選擇走刺客路線,如今她的靈巧屬性已經接近100,隱身卻還是那個隱身,導致她很多時候隻能把敵人全部乾掉來達到潛入的目的,這樣真的很麻煩。
而且現在這種情況,她總不能把路人也全鯊了來維持形象,假裝沒人看見自己翻垃圾桶吧?
她是陽光活潑的元氣少女,不是喜歡殺人的變態。
幽幽子說服自己無視路人投來的目光,繼續翻找垃圾桶。
沒過多久,她將手從垃圾桶裡拿出來,卸掉纏在手上充當手套的染血布條。
這是一雙會彈鋼琴的手,修長漂亮,沒有絲毫傷口。
布條上如浸潤一般還未徹底乾涸的血跡並不是她的血,隻是她一無所獲。
“福克奧博斯街26號,小巷口的垃圾桶,裡麵有你想要的東西。”——這是奧裡克的原話。
預言家總喜歡用一些模棱兩可的詞語,以此凸顯自己的高深與神秘。
幽幽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可她知道這些可回收垃圾自己都不想要——垃圾桶裡甚至連一枚銅幣都找不出來。
“又騙我……”
幽幽子歎了口氣,為什麼老是欺騙她這個小女生呢?
她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直至消失。
街上人來人往,巷口空空蕩蕩。
垃圾桶的蓋子還未蓋上,裡麵的垃圾卻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直到某一刻。
遠處傳來刺耳的警報。
“知名預言家奧裡克昨日於看守所中遇刺身亡,心臟被掏出撕碎,死狀慘烈,疑似仇殺,另有五名警衛在本次襲擊中殉職。奧莉安娜主教嚴重懷疑此事為晨擁政府殺手所為,已下令嚴查到底,必將凶手繩之以法。”
“嘖嘖。”次日早晨,顧池穿著優雅的金絲睡袍,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曬太陽,看著手中的報紙直咂嘴。
第一天就大開殺戒,這是真狠啊。
他才不會信什麼仇殺。
早不死晚不死,玩家一來人就死了,還死在看守所裡,哪有這麼巧的事。
真要有仇,也隻能是戲耍了不該戲耍的人。
不出意外,凶手八成就是幽幽子。
看名字大概率是個女生,有著非常討厭被人欺騙的性格,並且對方年齡應該不會很大——應該。
因為年齡大的早該被騙習慣了,哪個成年人不是吃著各種味道的餅長大,不至於為了這麼點小事就要殺人。
這意味著如果他冒充預言家的事情被拆穿,很可能會被幽幽子追著砍。
但顧池並不是很怕。
他對自己的演技有信心。
昨天下午搞定真預言家後,顧池做了許多準備。
首先是去鳶尾教會登記個人信息,成為城裡唯一的注冊預言家。
當然,用的還是査斯理的名字。
歐姆達區似乎是一處完全與外界隔絕的區域,像是融合了多種風格的世外桃源,査斯理於歐姆達區而言是一個嶄新的外來者,鳶尾教會對這位預言家知之甚少,除了一個名字及“穆拉主教推薦”以外,其它一概不知。
査斯理的頭發是棕色,微卷,顧池故意頂著自己的發型過去,教會卻沒看出來哪裡不對。
或許是出於“神秘性”的緣故,登記過程中教會也沒有要求他摘下麵具,隻是給他發了一袋子金幣——其中一半是看在穆拉主教的麵子上白送的,也就是所謂的“報銷”,另一半則是預付的酬勞。
教會給他安排了一份工作,每天替3-5名居民占卜,為教會凝聚更多的信仰。
帶雙休,節假日照常放假。
並且有正式合同。
如此一來,從手印到字跡,再到第一印象,他都是那個真正的預言家,基本找不出任何破綻。
顧池拿著錢,去城裡的務工中心招了五名女仆與一名廚師。
這麼大個宅子,不配點傭人說不過去。
也不符合他尊貴的預言家身份。
一路上顧池見到了許多膚色不同的人,包括鳶尾教會也存在不少東方麵孔。
歐姆達區不止是建築風格混合,人也挺混合的,這讓顧池更加放心了,就算不戴麵具,也不會因相貌惹人懷疑。
數量足夠的高檔服飾也是貴族的必需品,光鞋子顧池就買了二十雙,其中一半是女款。
除此之外,顧池還學習了一下預言家的起手動作和台詞,了解到自己這身長袍的顏色並非普通的深藍色,而是象征著理想與信仰的克萊因藍,顧池專門找了一位畫家調製出同樣的色彩,並用它親自在地下室的牆壁上寫滿了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