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雲起看著外祖父精明謀算的樣子,便是想起妹妹曾經說過一段令他至今印象深刻的話。
她說,“對方欺人太甚隻是因為我們好欺,如果有一天,我們變得不好欺了,他便不能為所欲為。”
此情此景,他第一次感受到這話的真正意義。
不止針對晉王,對任何淩駕在自己之上的人而言,都是一個道理。
如果他還是以前那個時雲起,彆說改族譜了,就是想讓外祖父拿正眼瞧他一下,人家都嫌礙事。
更彆提到處跟同僚、跟各大世家介紹:“這是我外孫時雲起,是我嫡長女楚君的兒子。”
他今日聽這類介紹已經聽得耳朵起繭,但不覺得煩。
人有價值才會被人不斷以炫耀語氣提起,否則都恨不得離你遠遠的。
這就是現實。
時雲起微微笑了,接過小廝們手裡拎著的考試用品和吃食,告彆親友,與同伴們從會元街由東羽衛把守的入口進入貢院長街。
鄭巧兒看著學子們遠去的背影,心頭一陣酸楚,眼淚汪汪。
唐楚煜安慰道,“彆哭,你應該慶幸,唐星河那狗東西沒去參考是好事。就他肚子裡那點墨水,考也是白考。”
鄭巧兒:“!!!”你確定這是在安慰我?
就很生氣!
唐星河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伸了個腦袋擠進爹娘中間,笑嘻嘻,“父親說得對,我去了也是白去,考也是白考!”
鄭巧兒:“!!!”
這倆狗東西!日子沒法過了,她感覺自己要被這兩爺子氣死了。
時安夏路過時聽了一耳朵,順口道,“也不遠了,再過幾月就輪到舅舅和舅母聽到星河表哥的武舉好消息。星河表哥很厲害的!”
鄭巧兒感動得快哭了,“還是夏兒最乖,說話最中聽。”這才是貼心小棉襖應有的樣子啊。
她怎麼就生不出個暖心的小閨女?
正在這時,人群中傳來幾聲“讓讓!讓讓!”,赫然是東羽衛押著霍斯山從人群中路過。
原來是霍斯山因打架被罰杖四十,正選在今日貢院門前行刑。
見者無不歎息。
“對抗試輸了就輸了嘛,何必這麼想不開,去打對手!”
“打了對手,還打弟弟,真是下得去毒手啊!”
“你們還不知道吧!近日東羽衛查清楚了,這個霍斯山根本不是淮陽伯爺的兒子!”
“嘖,以前尾巴翹得老高!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還跟我們說,他遲早都是世子,淮陽伯府遲早都是他當家。這下好了,家沒當成,把自己搞出府了。”
霍斯山耳邊響著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心頭真是悔啊,悔不該動手,悔不該……
他猛然看見人群中的霍十五,看見曾經的父親母親,看見文蒼書院的同窗們,一時百感交集。
目光掠過流光剪影,回憶掠過舊日往事,最後人生竟然定格成四十大板。
他仰天長哭,“十五,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