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在場之人都安靜地看著時安心發狂。
出奇的平靜。
因為他們心中都有一種東西,叫羈絆,叫信任,叫理解。
時成逸內心深處對唐楚君是有著羈絆的,那是曾經歲月的驚鴻一瞥。
可他錯過了。
當年唐楚君出事的時候,他去了淮州幫外祖家處理事情。等他回到京城時,大局已定。
他也不是沒偷偷找過唐楚君,可唐楚君不見他。
那時,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唐楚君就成了他的二弟妹。
他痛苦嗎?
痛苦!可痛苦也要繼續生活下去。
他也想離經叛道,想帶著唐楚君遠走高飛。
可唐楚君的驕傲被碾碎了,根本不見他,常年躲在屋子裡不出來見人。
況且什麼遠走高飛都是不負責任的輕狂念頭,他身上還有許多責任。他還有女兒要養,他不止是他自己,他還是父親,還是許多無法掙脫的角色。
他向命運低了頭。
他娶了於素君。
起初他們的確是假成親,沒有圓房。但也絕不是時安心口中因為於素君對他女兒好,討好他,他才對她正眼相看。
人在一起久了,你惦著我,我也念著你,互相成就,互相取暖。
他和於素君沒有轟轟烈烈感天動地的愛情,卻相濡以沫,天長地久。
許是人年紀大了,折騰不起了,反而向往那種一日三餐平淡的生活。
他們在一起生兒育女。他感到滿足,她感到溫暖。
這難道不是愛情的一種?
況且,於素君從不忌諱他心裡藏著的那一縷羈絆。因為於素君自己心裡也有著對唐楚君的羈絆。
而於素君對時成逸,是經年累月的依賴,是毫無道理的信任。
就算他被時老夫人和外麵的人抹黑得有多不堪,有多浪蕩,她卻是從來不信的。
正如她絕對不信時成逸和唐楚君暗地裡在一起,還生兒育女。
她可以不信自己,卻不能不信那個在少時就給過她溫暖的姐姐唐楚君;她可以不信自己,卻不能不信那個在她即將墮入泥濘拉她一把的夫君時成逸。
這兩個人,都是她生命裡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缺一不可。
時安夏也並不因為時安心這喪心病狂的話而有半分波動。
她從前世就常感歎,大伯父那麼好,隻可惜不是她的父親。
如今,依然是這想法。
感歎歸感歎,但她清楚知道自己母親是個怎樣的女子。
驕傲又敏感,還特彆怕成為彆人的負擔。就連某日她順口問母親是否心裡還有大伯父,母親都生怕給人帶來傷害,連忙捂她嘴,不讓她亂說。
這樣的女子,你要叫她做出傷風敗俗的事來,她是真不會,因為要臉。
其實真正讓時安夏感到驚訝的,倒不是彆人,是時安心。
一個人是為什麼會從讓人看起來善良無害,到喪心病狂的地步?
分明時安心前世也沒有這麼不堪,從來都溫溫婉婉,看起來文文靜靜,說話細聲細氣,行事也小心謹慎。
想來想去,那人性的分水嶺便是她時安夏啊。
當時她是想要改變時安心的命運,不叫她再落入陸永華的魔爪。所以才會請大伯母把時安心相看的事緩一緩。
緩一緩的意思其實是換個人相看,而不是要阻攔她議嫁。
就從那裡開始,加上黃嬤嬤從中慫恿……對了,上一世因著於素君也鐘意陸永華,便是叫時安心滿意這個繼母,是以一直都母慈女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