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能接她的茬,否則她還有更多惡心的話來戳他的肺管子!
果然,李清慧聽到明德帝這話,隻覺萬箭穿心,痛得心臟都不想跳了。
她佝僂著身姿,跪在明德帝麵前,眼淚止不住往下掉,“皇上,皇上怎可,怎可如此想妾身?”
明德帝長袖一拂,將桌上酒菜打翻在地,湯水濺了李清慧一身,同時也逼停了她的眼淚。
他厲聲道,“李氏,朕給你臉,你要接著;若偏不要這張臉,知道會是什麼下場嗎?”他大步走向門口,頭也不回吐出四個字,“欺君之罪!”
他這會子竟然覺得那株連製廢除早了些,不然“欺君之罪,株連九族”的威懾力更大。
明德帝出了西祐宮,頭頂一輪明月,清輝正好籠罩那方牌匾。
牌匾上,“西祐宮”幾個字安寧靜謐。這是他專門賜給李清慧的字,讓她永遠記得祝淩修。
可她不配。
隻是如今他應該如何處置李清慧呢?
再讓她回到祝淩修身邊,暫不說她會不會起歹心,就說祝淩修有過那麼多悲慘經曆,若得知真相,恐心如死灰,連活下去的念頭都難堅持下去。
這難到了如今殺伐果斷的明德帝。他喃喃道,“朕做錯了。”
一直沒說話的齊公公歎了口氣,“皇上沒錯,錯的都是彆人。”
明德帝:“……”你這馬屁拍得太明目張膽了。
齊公公那句話可不是在拍馬屁,而是真心實意,“吾皇仁慈重義!十幾年來,隻將李貴妃當作故人之妻,幫故人儘心守護著,又何錯之有?隻是那李貴妃……唉……”
他也不能說李貴妃不知好歹,畢竟感情這種事又豈是人能控製?要怪就隻怪他主子魅力太盛,引得蜂啊蝶啊的來撲。
但這話他沒說,因為他知曉明德帝一個不能言說的秘密。
那就是他主子喜歡那位時二夫人,注定是沒有結果的。
那位時二夫人既不是蜂,也不是蝶,且兒女雙全,丈夫健在;他主子不可能強行把人家弄進宮來。
唉!看著主子受相思之苦,他也跟著很是煎熬。
這會子明德帝確實腦子裡浮起了唐楚君的身影。
那個愛看熱鬨,愛跟女兒撒嬌的女子,笑起來是那麼鮮活明媚,讓人……忍不住一想再想。
不知為何,他覺得就這樣隔著千溝百壑,隔著紅牆綠瓦想想她,心裡也是好生甜蜜。
他並不想拘她進這後宮中來。他隻要好好活著,將這北翼的江山守好,讓心裡那人活在他所創的盛世中就夠了。
他安靜地看著她平平安安,開開心心走到生命的儘頭,足矣。
明德帝自己把自己感動了,那隻蒼蠅帶來的不適也就暫時壓了下去。
而這夜,時安夏一遍又一遍梳理明德帝中毒前後的場景,終於在快天亮的時候,想到了一個重要的人。
李貴妃!
時安夏瞌睡全無,豁然從床上起身,擁著被子坐在黑暗之中。
在上一世明德帝死的時候,李貴妃哭得最是傷心,幾度暈厥,後來自請殉葬。
她是明德帝唯一一個殉葬的妃子。她在殉葬時曾輕輕說過一句話:若生不能同衾,那就死同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