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話,隻靜靜坐在那裡。
就,還有點難以言喻的乖巧。
便是又聽岑鳶道,“恭喜皇上,您是個胸懷寬廣的君王!相信即使某一天有小人進讒言,說今日海晏郡主煽動學子百官的情形會危害皇權,您也能做出正確判斷。”
“不用給朕戴高帽子!”明德帝沒好氣,“朕眼沒瞎,耳還不聾,不至於分不清是非曲直。”
岑鳶搖頭,“一個君王能做到眼明耳聰心不狹窄,是真不容易,這倒非我刻意恭維。實在是,我見過史上最愚蠢最令人不齒的皇帝。”
明德帝:“……”
看你年紀,總感覺你在罵朕!但看你赤誠又真摯的眼神,朕又覺得你是真的覺得朕是個不錯的君王。
一時,他還有點不敢隨便亂說話,怕一開口,就顯得自己愚蠢,像是沒見過世麵一樣。
岑鳶道,“北翼如今有熱血的臣子,有赤誠的學子,皇上是否覺得北翼一片光明?”
“那是自然。”明德帝從未懷疑過,“北翼必定將越變越好。”
隻是,到底誰在問誰?
岑鳶搖搖頭,“不!如果我說,沒有皇上您的北翼,將是一團散沙,將山河破碎,國破家亡,您會相信嗎?”
明德帝便知,這一定是小姑娘夢裡的內容,驚駭且妒忌,“難道你……也做夢了?”
就很氣,朕都沒有資格做夢!你們一個個都夢上了!
岑鳶一怔,隨即笑笑,“您可以這麼理解。”
什麼叫可以這麼理解?明德帝氣結,“朕且聽你繼續胡說。”
岑鳶點點頭,“好,你就當我在說書。”他也不糾結,“沒有您的北翼,奸臣當道,忠臣遭受排擠。就您現在看到的那群熱血臣子,幾乎都被貶去了各州各城。凡是礙眼的,敢進忠言的,想為百姓做實事的,不是被抄家滅族,就是被趕回老家種地去了。您的北翼,千瘡百孔!”
明德帝瞪大了瞳孔,不能置信。
岑鳶壓抑著聲音緩緩道,“‘鄔城黑色慘案’,是欽差大臣裴鈺親自開的城門,放敵軍進城屠殺了三天三夜。您的子民!男女老少無一幸免!女子以最屈辱的方式死去,孩子的腦袋給敵軍當球踢!”
明德帝胸口劇烈起伏,光是聽到,就覺得心要碎了。
他紅了眼眶,腦子在想,裴鈺!這名字很熟!在哪聽過?到底在哪聽過?
岑鳶知明德帝政事繁多,記不住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名很正常,便是提醒他,“和時雲起鬥試那位,一個題都沒答上來,還擾亂科舉……”
這麼一說,明德帝立刻想起來了,“原來是他!”
他早前就覺得時雲起在針對裴鈺。後來西影衛查出來的消息,是此子的母親曾糾纏過時成逸。
換句話說,唐楚君當年沒嫁成時成逸,主要原因就來自於裴鈺的母親。
明德帝原以為時雲起是為了給母親泄憤,當時還有點可惜裴鈺的才華。
如果不是裴鈺卷入擾亂科舉的案子,他對其是有所期待的。
如今才知,另有隱情。原來那裴鈺竟然是個十惡不赦的奸臣!
聽到這個,明德帝心裡便是道,裴鈺這廝不能留了。
他已經不知不覺,將岑鳶說的話,與時安夏做的夢,當成了真實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