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朕”的岑鳶,氣場全開,自有一派天子氣度。
西梁幼帝!恒帝岑鳶!
明德帝的背脊升起一股涼意。
他踱步的右腳愣放不下地,就那麼一隻腳站著,一隻腳抬著,怔愣地看著眼前年輕的梁國恒帝。
怪不得一直有種和帝王對話之感,竟然不是錯覺。
那種刻在骨子裡的教養,舉手投足間的貴氣,必然是從小遵著皇族規矩養成的習慣。
他們互視的時候,對方的視線從來不閃躲。平常人的膽子哪裡敢這麼大?
明德帝想起西影衛早前查來此人的資料。
賣炭翁,陳淵,原名洛玖,又作洛陳淵。
他其實是幽州望族洛家三少洛輝與徐荏苒的兒子洛玖。
其母徐荏苒走得早,隻留下這個兒子。
洛輝喪妻傷心過度,不小心打翻了燭台,導致起火。混亂中,有人帶走了洛玖。
爾後,洛玖偷偷逃跑,被人販子追殺,傷了頭部,失去了早前的記憶。幸得富國男爵陳濟康搭救,認為養子,取名陳淵。
後洛家幾經周折找來,認回了陳淵,又作洛陳淵,並推了他做洛家少主,成為新一代繼承人。
以上,應該就是這位恒帝願意讓人查到的明麵資料。
他蒙蔽了龍江,也蒙蔽了明德帝。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陳淵”,其實他是“岑鳶”。
西梁,又作西岑梁國。岑是國姓。
而岑鳶就是十年前震驚列國的梁國“宮午門之變”的短命幼帝,以他如今十八歲多來算,那時候也就是個八歲的孩子。
據傳,這位梁國幼帝當場燒死在金鑾殿裡。與他同死的,還有皇太後及貼身太監。
饒是明德帝腦子好用,這會子也有點轉不過彎來,隻得腦洞大開地問,“你是借屍還魂還是怎麼的?”
岑鳶沉吟片刻,道,“我沒死,死的是秦勉,當今梁國庸帝的第四子。我逃出來了。”
明德帝知內裡一定還有許多曲折,但此時不是聽閒話的時候,“你既隱藏得天衣無縫,讓西影衛都隻能查到表麵,為何又要告訴朕真相?”
岑鳶緩緩道,“我需要皇上的信任。”
明德帝猛地明白,定是有人懷疑了他的身份。一旦有人告發岑鳶是梁國人,很難不讓人往奸細上想。
岑鳶也是在時安夏查到時安柔正看介紹列國曆史及君王的資料後,忽然想到,時安柔跟他們一樣,也是重生回來的。
雖然時安柔所知有限,但隻要把幾個時間節點好好琢磨一下,就可以推斷出前世的衛北大將軍戰死沙場後,西梁忽然退兵的真正原因。
那就是因為他死遁回去複國,把梁國又奪回來了。
如果讓時安柔先一步把這手資料給了太後身後的李家,到時上奏到明德帝這裡說他是奸細,他會給侯府,給時安夏帶來天大的麻煩。
是以岑鳶借著求皇上指婚的機會,必須把雷給排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明德帝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審視對方了。
且,他現在完全分不清對方說的哪些是所謂夢境,哪些是所謂現實,“小姑娘知道這些嗎?”
岑鳶似被戳到了痛處,輕輕閉了一下眼睛,“她不知道。她好像把以前關於我的記憶,全部丟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