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楚君瞳孔劇震。
她到底聽到了什麼鬼故事啊?鬼胚!紅衣!活埋!鎮宅鬼!
這每一個字都像是話本裡頭為了吸引看客眼球才用到的詞。
唐楚君呼吸有一瞬的窒息,喘不上氣來。
可這不是話本,是她女兒兩歲被溫姨娘賣掉後的經曆。
她女兒是關州葉家豢養的鬼胚,八歲就要被活埋變成鎮宅鬼!
這分明是天殺的術士想出來騙錢的招數,為什麼有人喪儘天良真的要活埋她的女兒?
唐楚君眼前一片模糊,眼淚簌簌落下,緊緊握住女兒冰涼的手,“夏兒,我可憐的夏兒!都是母親不好,是母親太蠢了,才把你弄丟……讓你經曆了這些……”
時安夏哽了哽,“母親,都過去了。早前不讓您知道,是因為怕您傷心呢。您看,您還是傷心了。”
唐楚君自責得無以複加,她的夏兒當年得有多絕望啊。
她心裡無比感激那個女子,語氣是那樣的迫不及待,“你阿娘如今在府裡?帶我去見見她可好?我得當麵去謝謝她的大恩大德。”
時安夏低垂著頭,無聲淚落,“等等吧,母親。阿娘有些不太好,她……”
說不下去了,心如刀割。
岑鳶遞了張手帕給她,柔聲道,“已經很好了。早前一直是瘋癲狀態,不認人的。如今看來,或許她一直在裝瘋,裝著裝著,時間久了,就成那樣了。”
昨日阿娘見到時安夏時,分明是認人的。
其實過了五六年之久,女子樣貌變化極大。時安夏早已不是兒時的樣子,尤其如今嫁作人婦,挽了發髻,施了粉黛,穿著華貴錦衣,已成了另一番模樣。
可阿娘隻怔愣了一瞬,就認出她了。
那是刻在骨子裡的思念。
三人談了許久姚氏的傷勢,氣氛凝重。
唐楚君紅著眼眶道,“夏兒,母親還是決定去瞧瞧你阿娘。她是你的貴人,更是我的貴人。往後,母親當與她以姐妹相稱,生活在一處。我會照顧她起居,夏兒不必憂心。”
時安夏愕然抬起頭,“母親要和阿娘住一處?”
唐楚君道,“有何不可?你大了,有夫君作伴,以後還會有兒女。你多陪陪她自是好,但她平時也需要伴。你瞧我和離了,不也是一個人?正好與她過在一處。”
時安夏心頭有些動容,隻覺自己其實是何等幸運。
母親單純善良,阿娘大義慈悲。
母親說的有一點是對的,她成了家,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時時刻刻守著阿娘。
她不在的時候,阿娘會孤單嗎?會害怕嗎?會胡思亂想,會暗自流淚嗎?
若是有母親陪著,想必會好很多吧?
時安夏內心一陣激蕩,卻又怕阿娘見到母親會覺得自己是外人。
尤其阿娘看見母親美若繁花,萬一會自卑會難受呢?
時安夏從來沒對任何一件事這麼糾結過,一時彷徨,一時忐忑。
她遲疑片刻,才看著唐楚君道,“母親,你等我去問問阿娘的意思可好?”
唐楚君立刻道,“好,我這頭不急。我先把東廂房收拾出來,等她願意了,就搬過來住。她住東廂房,我住西廂房,正好有伴。”
在北翼,東為尊。唐楚君可算是誠意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