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注定無眠。
時成軒怒氣衝衝去了海棠院,又笑意晏晏出了海棠院。
因為夫人疼他!
他本是過去興師問罪,為什麼不讓他去當右安撫使?為什麼不讓他去玉城?
夫人問了他個問題,“外麵冷嗎?”
冷!當然冷了!這還用問?冷得他都恨不得躲進熏籠裡麵不出來。
夫人便道,“玉城比京城冷上十倍不止,寸步難行,風雪迷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你如果去玉城,沒準還得親手刨雪鑿冰開路。你去嗎?”
時成軒光是想想,就凍得打哆嗦。
夫人又靈魂發問,“就算你好不容易排除萬難到了玉城,你以為就能躲在衙門裡烤火不出門?安撫使是做什麼的?是去安撫百姓穩定民心的。你得頂著風雪,看著你手下的官員,把救援物資一樣一樣發到百姓手中。所以你不止烤不了火,還得在風雪中乾活兒,你去嗎?”
時成軒垂死病中驚坐起,又打了個哆嗦。
“凍死凍活,乾好了是應該的,因為你是安撫史!乾不好,朝廷不止要降職,還要降罪。這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兒!我就問問,你還想去嗎?”
時成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蔫頭耷腦搶過夫人手中的湯婆子,“不去了,這活兒不是人乾的。”
最後,夫人柔聲寬他心,“其實我用我的嫁妝也買了不少物資,以你的名義捐贈給朝廷。但你不用受寒挨凍,皇上一樣知道咱們侯府有個嫡次子也赤膽忠心,這難道不好嗎?隻要安分守己,彆做出讓侯府蒙羞的事來,你還怕今後仕途不順?”
時成軒感動極了,笑得差點哭出來。不用受凍,還有好名聲,用的又是自個兒嫡妻的嫁妝。
他成親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嫡妻的一點點溫暖。就這麼一點溫暖,他就已經心花怒放了。
夫人又語重心長叮囑他,“所以不管母親說什麼,你聽聽便是,不要跟她一起來為難我和女兒。你知道吧,母親想動我的嫁妝,拿去給溫姨娘做什麼溫泉生意。做好了是大家的,做不好,虧的大頭就是咱們的。你懂嗎?所以我絕不可能把嫁妝拿出來做彆的事。但為你前程鋪路,我不會吝嗇。前提是你彆寒了我和女兒的心。若我發現你有一件事是不站在我和女兒這頭,那以後我就再不會管你,我唐楚君說到做到。說到底,咱們才是真的一家人。你說對嗎?”
時成軒忙點頭,“站站站!我自是站你和女兒這頭的!咱們才是一家人。”
似乎覺得這樣還不足以表明決心和立場,他補充道,“以後我會經常宿在海棠院,少去姨娘的院子。”
他聽到夫人善解人意地說,“那倒不必。你隻要少去薔薇院就行。溫姨娘見不得我好,我和她有仇。彆的姨娘和通房,你還是要好好顧著,畢竟她們都是依賴你的寵愛才能存活。”
時成軒便知道,溫姨娘那裡是不能去了。
其實他本來也不想去。自發生上次魏家的事,他對溫姨娘失了耐性和好感,一想起來就心情煩躁。
所以他心滿意足出了海棠院,準備去彆個姨娘院子溫柔小意一會兒。結果被陳媽媽逮了個正著,說老夫人有請。
唐楚君不管時老夫人找時成軒去說什麼,做什麼。反正她該說的說了,該威脅的也威脅了。
時成軒若是不聽話,她以後也懶得管。
她並不恨時成軒,因為那件事,時成軒是不知情的。
她還親耳聽到時成軒埋怨過時老夫人,問為什麼要設計他娶一個冷冰冰的大小姐。
兩人早前算怨偶。現在嘛,唐楚君想開了,他是兒女的父親,給他一個體麵,也是給兒女們體麵。
所以在女兒問她是否打算以後和離的時候,她拒絕了。
她的人生已經毀了,但兒女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她要留在侯府裡,為兒女們謀劃繁花似錦的未來。
次日,時成軒的妾室通房們照例來到海棠院請安,有傷在身的溫姨娘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