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爺心瞎眼盲,但並不傻,這會子回過味兒了。
護國公府來人,族長族老們被唐楚君全請到現場。
唐氏母女再一步步把溫姨娘逼上絕路,請君入甕。所有的所有,全是為了揭開當年的換子真相。
“是。”時安夏直接承認了。她清脆的少女音裡,透著堅定和果斷,“今日場麵全是孫女兒一手策劃,一手安排。”
唐楚君想站起身,把事兒攬到自己身上。但目光對上女兒幽深平靜的視線,她放棄了。
她此刻內心裡充滿著被保護和寵愛的甜蜜……那個站在正堂中央璀璨奪目的小姑娘是她的女兒,真好。
時雲起也是同樣的心情激蕩,被保護、被寵愛、被救贖的喜悅在眉間緩緩蕩漾開去。
他薄唇微揚著,眸裡淚光閃耀……那個睿智平靜的小姑娘,是他的親妹妹,真好。
老侯爺又問,“其實你早就知道,起兒和興兒被互換了,是也不是?”
這個問題,時安夏考慮了兩秒鐘,才緩緩答道,“也沒有多早就知道。是時雲興喪儀的第三天,我無意間聽到祖母和溫姨娘說起,才知我親哥哥是雲起哥哥。”
此刻的時老夫人和溫姨娘腦子已經亂成一鍋粥,哪能想起當日到底有沒有說過這話?
時安夏露出冷酷又決絕的笑容,勾唇冷然道,“所以我火速撤了靈堂,將他的屍體扔去亂葬崗。時雲興無恥浪蕩,死有餘辜!他占著我哥哥的位置,還想葬得風風光光,門兒都沒有!”
全場嘩然。
這是真狠啊!都說死者為大,再怎麼也要讓人入土為安才好。關鍵那還是她母親養了十六年的兒子!
她一個小姑娘,一點也不顧及名聲,就這麼毫不掩飾把一切說出來,就不怕嫁不出去嗎?
老侯爺看著眼前陌生的孫女兒,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在他想來,這些到底是侯府私事。誰不是關起門來解決,然後再一起共同粉飾太平,維持表麵上的平和與風光。
哪家後宅沒點陰私之事?
為什麼這個孫女行事如此魯莽?都是侯府的人,怎麼就不能掩蓋一下一團亂麻的家醜?
他艱難地問,“那你想怎麼處置你祖母和溫氏?”
“孫女兒不敢處置,”時安夏抬眼看了看門外,“所以孫女兒報了官!等官差來拿人,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侯府也不是能濫用私刑,草菅人命的地方啊。”
“你!”老侯爺氣得差點一口血吐她臉上。
一想到侯府的醜聞明日將傳遍京城,他就決定今後臥床不起,兩耳不聞窗外事。
隨便他們折騰個夠,反正他不管了。
時老夫人呆若木雞,這時才忽然想起來,北翼國向來重視禮法。
寵妾滅妻是重罪,混淆血統,互換嫡庶同樣是重罪。
她以前根本沒考慮這麼多。
就像她兒子說的,又不是什麼大事。反正都是侯府的孩子,她又沒從外麵抱孩子進來換。
可是當真相暴露在眾人麵前,她才知道有多羞愧有多愚蠢。
一家主母做出這種事來,怕是整個京城都要戳她脊梁骨。
她恨,恨溫慧儀,恨自己,更恨唐楚君和時安夏。
這時,時安夏關切地問,“祖母,您可覺得冤?”
時老夫人麵如枯色,目光裡夾雜著悔恨,不甘,以及恐懼和深切的恨意。
時安夏用不大不小的聲音繼續道,“祖母為了讓我父親襲爵,不惜敗壞大伯父的名聲,實為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