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楚君笑笑,“能有多難。上麵已經沒有婆母給你立規矩,大哥後宅也沒有亂七八糟的人,幾個兒女都聽話,不像我……”
聊到這個,於素君無言以對。
怎麼說?二房後宅那麼多女人,換作誰,誰不糟心?
彼時,紅鵲被人叫走了,說是後門有人找。
這深更半夜的除夕,外邊下著大雪,會是誰有急事?
她來到後門一瞧,驚訝得很,“爹,娘,你們怎麼來了?我前兒不是捎信兒回去說了,我要初六以後才能回家麼?”
“丫兒啊,爹娘想你了唄。”她娘笑眯眯走近,看了看紅鵲越長越水靈的臉蛋兒,心裡有些後悔。
要不是當時急著用錢,怎肯簽了賣身契?
若是再留個一兩年,把她嫁給有錢人家做妾,哪才隻七兩銀子?
就她女兒這樣貌,這身條兒,就是賣進青樓也是一大筆銀子啊。
她娘是越看越喜歡自家閨女,臉上堆滿笑,“對了,主家今年發了多少紅包啊,給娘說說?你哥哥相了個姑娘,馬上要過禮了,正需要銀子呢。”
紅鵲正想說“十兩”,腦子裡莫名閃過早前姑娘說的話。
姑娘說,升為一等丫頭不能跟爹娘說,那十兩銀子的事兒自然也不能說了。
然後又想到姑娘叫她裝病,便愁眉苦臉起來,“爹,娘,我有個事,有個事要跟你們說來著。”
“啥事?”她爹感覺不妙,嗓門一下子大了不少。
紅鵲扁了扁嘴,說,“這個月,女兒已經暈了五次。大夫說是心疾,需要很多銀子才能治好。主家……主家說,可能要把我退了,還要找你們要回賣身的銀子。”
她娘怔愣一瞬,頓時暴跳如雷,“賣都賣了,哪裡有要回銀子的道理!她爹,走,走走走!咱回家了!”
紅鵲急得拉住她娘的衣袖,“爹!娘!彆走!就算你們不退我的賣身錢,那也得拿錢給我治心疾啊!”
“沒錢!沒錢沒錢!”紅鵲的爹娘甩開她手,不耐煩地回過頭吼道,“初六我們要去你舅舅家走親,你不要回來了,家裡沒人。”
紅鵲原本是演的,可現在已是淚流滿麵,“你們不管我,我會……死的……會死的啊!爹!娘!”
她緩緩滑跪在雪地裡傷心哭泣。知道爹娘無情,可真正經曆的時候,還是很絕望。
黑夜中,隻剩寒風飛雪。
她的爹娘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驀然,頭頂風停雪歇。
她仰起滿是淚水的臉兒,看見一柄紅綢傘將她的腦袋護得嚴嚴實實。
“姑娘,南雁姐姐。”她鼻子一酸,狠狠一把抱住姑娘的腿,哇哇大哭,“我爹我娘……真的不要我了……”
時安夏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低低的聲音在風雪夜裡帶著溫暖的蠱惑,“傻姑娘,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嗎,以後我在哪,你家就在哪。彆哭了,那個家不要也罷。”
紅鵲哭得更凶了,淚水嘩嘩流,“嗚嗚,姑娘……嗚嗚嗚嗚,奴婢以後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
“好。”時安夏笑著拉她起來,“小鬼兒,走,回家去。”
紅鵲那顆心被她家姑娘哄化了,又讓她想起了奶奶。
她便想,若是哪一日,姑娘要她的命,她也是願意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