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的人因為寫慣了小紙條,所以字跡都是蠅頭小楷。一張不大的紙張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這四個字就堆在裡麵。也是巧合,葉白拿起來在第一眼便掃到了,於是就那麼順理成章的圈了起來。
而顧昭與甲八,也被這四個字震住了。
他們之前都是看過的,裡麵多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是連兄弟不和妯娌相爭的事情都沒有。但偏偏到了葉白手裡,憑空就多出這麼幾個字來,哪能不奇。細一看卻不是多出來的,而是他們直覺般的看錯了。
字是豎著排的,首行未的切腹,下一行開始的自儘。
切腹。
有這麼一種刑罰叫切腹,所以不光顧昭沒有注意,就連首聽到這句話的那位暗探也沒有多想。隻是葉白初來乍到,偏生不知這點,所以才陰差陽錯的發現了端倪。這裡的切腹與自儘不是兩個詞,而是一個詞。
“去叫甲十三來。”顧昭立即道。
甲十三,便是那位在床底下趴了三天的暗探。
顧昭十分冷靜,第一時間便想到要找當事人前來,問清這究竟是兩個詞,還是一個。甲八神色變來變去的,因為初聞倭寇的消息而有些不可思異。緊接著待弄明白了之後卻是大怒,頗為有種想要提著刀去砍人的想法。
詞,果然是一個。
甲十三幾乎想也不用想便道,“是合在一起說的。”
“當時我還覺得這人說話停頓點都弄不明白,卻原來……他要說的本就是切腹自儘,而不是分開的兩個詞。”
一時間,屋裡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查了半天沒有線索,卻不料一拉網發現一條大魚。
這魚簡直太大了,早已有所準備的顧昭與葉白二人還好,甲八與甲十三卻是半晌沒反應過來。後者忍不住抬頭看向顧昭,前者卻是反應極快,“此事先不要跟任何人講。”頓了頓,又強調道,“記住,是任何人。”
甲十三立即應聲。
事情的重要性不需多說他也明白,這話必定是不能亂傳的。現在他也暗暗在怪自己大意,這麼重要的線索也沒聽出來,竟險險誤了大事。
但說到底也不能怪他。
雖說占著錦衣衛的差事,他們這些人知道的相比普通百姓要多一些。但往年來,各國之間一直太平無事,戰事起因也皆是周邊同國的一些大族引起。所以對於那些族民的習慣相當敏感,但遠在海外的小島國卻是所知不多。
所以一時半會兒,根本沒有想起。
“查。”
手指點頭桌麵敲了許久,顧昭才抬起頭,冷冷的道,“仔細的查。”
之前沒有方向的現在算是有了,朝倭寇的習性一方麵注意。為了避免太多的人事先知道從而打草驚蛇,這件事情暫時還由甲十三負責。為此對方用了整整一日的時間去查看倭寇的一應習性,倒也真瞧出了許多問題。
“這裡……”
順手拿過葉白放在一邊的木枝筆,極不順手的學著在書上畫了一個圈。甲十三說道,“這個習慣。”顧昭葉白等人過去一瞧,見上麵指的是倭寇的是聽起來便是‘嘿!’,而且一般都會重重點頭。
“現在想來確是如此。”
甲十三細細回想,繼而道,“我還道是這家人習慣點頭用力一些,卻不想應該是習性未徹底改過來。而至於那些少爺小姐,雖說接觸我們王朝的禮儀習慣多一些,乍一看簡直沒有任何破晳,但卻是經不住細想的。”
兒女總是肖父母的。
如果家裡的父母親都有這個習慣,他們多半也是會學來的,除非一些特意強迫自己改過的。
而眼下窩在蜀中附近的這一窩島國矮子,顯然不覺得點頭這一點是個問題,所以壓根就沒有如何改過。換做平日裡,就是再敏感的人也會同甲十三一般將其當做習慣,但偏偏現下葉白直指出對方就是倭寇的事實。
一旦有所懷疑,這一切都將成為證劇。
像這樣細小的細節還有很多。
分開來看不顯眼,也有可能是巧合,但全堆疊在一起便不可能是巧合那麼簡單了。這一次就連善長數據,凡事都要算個百分比的葉白,也是直接提筆寫了一個百分百。因為不用分門彆類的細算,壓根不會有其他的可能。
但他還是忍不住看向顧昭。
這人是重生的,且身為錦衣衛都指揮史,知道的總要比他多一些,看事情也會比他這個半路出家的學生要深遠一些。但他瞧過去之時,卻見顧昭明顯正在出神,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好半晌才冷笑連連。
“原來如此。”他道,“我算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