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卻微微傾身,道:“聽聞你自若蘆巷回宮,帶出了一塊和田玉佩。”
窗外風聲若浪,燭淚滑落,屏風上的影子晃動,洛久瑤隻覺寒氣自下而上,好似要將她吞噬在此。
她下意識退開些,嗓音很輕:“容母妃,您的耳目,就在我身邊罷?”
那塊呂姑姑給過她的玉佩她藏得很好,每日都帶在身上。
除了在歲除那日拿給沈林看過,便隻有近身服侍她的兩個宮侍知道。
窗子開合,伴著容妃的咳嗽聲,一道人影自屏風側繞出。
是青棠。
洛久瑤轉頭看她,目光寂寂,眸色微沉。
“青棠。”
“殿下。”
青棠走上前,卻帶著怯意,屈膝跪下:“奴婢見過殿下,七殿下。”
洛久瑤起身:“果真是你,你不是太後的……你自來到我身邊,便是容母妃的人。”
“奴婢自知欺騙了殿下。”
青棠緩緩叩首,“奴婢借為太後監視您的名義才能來到您身邊……奴婢不是太後的人,也不是容妃娘娘的人,奴婢……是先皇後的人。”
洛久瑤的腦中轟然一瞬。
有什麼沸騰在心間的東西呼之欲出,幾乎要衝破胸腔。
可她沉下思緒,看向青棠:“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青棠猶豫著,目光掠過愣在一旁不明狀況的洛久珹,又看向容妃:“娘娘。”
容妃點點頭。
青棠回轉目光,緩緩道:“殿下,奴婢曾是先皇後身邊的舊人,呂姑姑亦然。她交給您的那枚玉佩是先皇後留下的東西……”
“您也……並非是許美人的親生之女。”
洛久瑤小腿發軟,扶著床帳,站穩身體。
她有千萬句言語想要問出口,最終卻隻道:“你為何這樣說?”
““殿下,是許美人當年使了一記偷梁換柱,您才是皇後娘娘的親生女啊。”
青棠朝她跪行兩步,再叩首,“那日先皇後與許美人同時生產,呂姑姑親眼得見繈褓被宮人暗中調換,奈何先皇後病危宮中人無暇顧及,後來先皇後辭世,呂姑姑想言及真相,卻先一步被發配去了若蘆巷,再無麵見聖上的機會。”
“奴婢曾與呂姑姑共事,彼時奴婢的年歲尚小,多年來在宮中亦是人微言輕,但奴婢知道,呂姑姑她,正因確信殿下您是先皇後的親生女,才會將那枚玉佩交給您。”
“奴婢曾見到您頸側小痣時有所懷疑,而後服侍您時見到了那枚玉佩,明白了呂姑姑的用意,確信了這一點。”
“不是的,我不會相信。”
洛久瑤撫上身前玉佩,“僅憑幾句言語以及這兩樣微不足道的東西,何以讓你篤定至此?”
她扯出玉佩的尾墜,白玉便懸在眼前。
“這的確是先皇後的東西沒錯,可這是她賜給呂姑姑的,姑姑與我投緣,才將玉佩贈與我當做生辰禮。”
她說著,言辭卻好蒼白,好似隻為了說服自己。
青棠搖頭,企圖繼續勸說:“殿下……”
“久瑤,你不曾見過皇後姐姐,如今這宮中少有當年服侍皇後的人,你不知道,你的眉眼,如今已經與她生得愈發相像……”
容妃接過話語,又牽過她的手,連帶著將玉佩也握在掌心裡。
她望見玉佩,眼中便含了淚,好似病體也因這一汪淚鮮活起來,盈盈動人。
她的聲音也染了濕意,微微哽道:“這枚玉佩,我認得它,這是皇後姐姐自母家帶出的……祖傳之物。”
洛久瑤卻鬆開她的手,也鬆開原懸在手中的玉佩。
“是嗎。”
她神色沉寂,攥緊衣袖的指節卻發青,“既是如此重要的東西,我便不再替她收著了。”
她拂袖轉身,不再看屋內幾人,徑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