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泊倒映出來往匆匆的人影,馬蹄聲,廝殺聲,周遭的嘈雜在腦海中交迭,洛久瑤儘力將銅符收在懷中,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那是前世的場景。
皇帝與太子先後身死,洛久琮身在封地,洛久瑄不知所蹤,皇城中無人主持大局,亂作一團。
風雨飄搖,皇室將傾。
洛久瑤與沈林在一片混亂中返回皇城,找到被困在宮中的唐寄月和洛璿。
唐寄月沒有與他們一同離開。
她將洛璿交給了她,連同交在她手中的還有一枚青玉,是太子洛久珩留下的——熙國的傳國玉璽。
那枚一雙手便能捧過的青玉落入洛久瑤的掌心,壓得她指骨微顫,在她的掌心刻下烙印,將她此生都烙在宮牆中。
烙印在她的掌心灼燒起來,燒穿她的皮肉,灰燼從她的指縫間流淌下,飛蕩起,化作多年後葬於她身的彌天大雪。
大雪中,她和沈林一同牽著洛璿的手,他們奔跑在長長的宮道裡,箭矢破空正朝她與洛璿而來,鮮紅的血卻洇濕了沈林的衣襟。
雪粒絮絮,蓮紋玉佩隨著鮮血一同砸落在地。
“阿瑤,到北地去……”
冰涼的玉佩塞到她手裡,蓮花的紋路中填了血水,洛久瑤聽到他說,“若是你想從此離開……縱是沈家餘燼,也可護你此生坦途。”
雪下得越來越大,遮住紅牆綠瓦,覆住穿透人心口的羽箭與含混在瑩白中的鮮血,眼前白茫一片,她再也看不到沈林的身影。
周遭的一切忽而消失,燕京城中硝煙不再,隻有經戰亂變作一片凋敗殘垣的樓閣長街,那其中的沈府也已成了一方破敗的宅院。
回到燕京後,洛久瑤著人安置流民,後又修繕了燕京城各處,連帶著修繕了沈府。
登基後的洛璿很快成長起來,隨著他嫻熟處理朝中各項事務,需要交到她手中的奏折,需由她定奪的事宜也逐漸減少下來。
那之後的許多閒暇時間,她總會到沈府去。
前堂裡的花架重新種滿了藤花,空蕩蕩的府邸也被各種擺件重新裝填起來。
可屋瓦如故,庭堂依舊,她坐在庭院中的秋千架上,搖曳在發頂的枝葉刷拉作響,秋千隨著微風蕩呀蕩,她卻再也找不到故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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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的庭堂中跪著道纖長的影。
少年跪立在庭中的青石板上,抬起的雙手端著一柄長槍,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
長槍重有近二十斤,他的手臂卻尚穩,麵色始終平靜,一言不發。
“沈林,你當真以為這世上有不透風的牆嗎?”
薑雲清執杖立在庭中,麵上竭力壓著怒意。
“多年來沈家一心輔佐國君,你父兄守在北地為國平戰亂守社稷,從未有一絲一毫染指過皇城中的紛亂,他們放心將你留在燕京,可你呢?”
“你以為我身在府中,對外麵的事便全然不知嗎?前些時日你動用人脈去查何家過往,一連拉何家十數為官之人落馬尚可作為禦史台的職責所在,命人調查西境近況也可說是防患未然,可你的手如今到伸天子身畔還不知收斂,竟膽大包天去乾涉皇家的家事?沈家有多大,能容你如此肆意妄為?”
薑雲清越說越氣,一時怒從心頭起,徑直提起手邊木杖。
可木杖將落在沈林身上的一刻,她卻又忍住了。
她長歎一聲,拿著木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