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都醒醒!死人了死人了!”周子軒一行幾個玩家暫住的群租房內,枯瘦憔悴的男人像是被突如其來的驚嚇吊起了半截精氣神,雙目凹陷卻大睜,在狹窄的走廊上大聲叫喊著。
被吵醒的其餘幾名同伴還未來得及質問,就被死人的消息驚得瞬間清醒,把衣服隨意一套便跟著男人來到出事的衛生間。
隻見本就臟汙不堪的地磚上,半凝固狀的血水糊得到處都是,鮮血不要錢一般淋滿了四麵牆壁和房頂,濃烈的血腥氣侵入鼻腔直刺腦門。
“嘔——”
雖然幾名玩家早已適應了身邊的同伴一個個離去,但第一次直麵如此慘烈的案發現場時,還是紛紛忍不住跑遠狂吐起來。
原本幸存的七名玩家中,除了早起出門采購物資的周子軒,此時圍聚而來的人群裡還少了代學林之前的對床,死的是誰不言而喻。
梁曼拍著胸口,麵色越發蒼白。她強忍嘔吐的衝動看了眼血氣四溢的衛生間,問最先叫人的宋方:“宋大哥,怎麼不見屍體?”
背對著衛生間,不敢重溫現場刺激的宋方一愣,咽了口唾沫轉過身子向裡看去——
衛生間被鮮血映襯得紅光衝天,但是……
屍體不見了。
和梁曼如出一轍的慘白麵容虛汗直冒,“怎麼可能!我……我剛才明明見到小薛背靠牆坐在那裡!我試過了,沒有呼吸!”
眾人頭皮一陣發麻。
李約宋:“那他怎麼突然不見了?”
“…………”
沒人能答得上來,隻有一片沉默。
恐懼逐漸蔓延開來時,提起精神細細觀察的梁曼終於有所發現,她趕忙指向衛生間唯一的那扇窗戶道:“你們看那裡!好像是血腳印……還有血手印!”
其餘四名玩家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窗戶附近血汙不太嚴重的地麵上,延伸出兩排模糊不清的血腳印,一直抵達窗前,不大的玻璃窗被安裝上雪白的窗棱,那潔淨的白色更襯得其上攀扶著兩道手掌印血色豔麗。
就像是,有人踩著一地血泊走至窗前,踏上窗台一躍而下。
袁信凝重道:“所以,凶手在殺完人後跳窗離開了?那屍體為什麼轉眼就不見了?”
梁曼盯著窗台看了片刻,眼光幽暗。
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般,深吸一口氣,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走入血刺呼啦的衛生間。
她注意著沒有破壞血腳印的痕跡,徑直走到了窗前。
隨後探出腦袋,朝樓下望去……
隻一眼,她就飛速撤回身子,招呼門口的玩家,“你們不敢進來的話,可以到這窗戶的樓下去看看。”
很簡單就能辦到的事情,於是玩家們下樓的動作很快,隻是回來時一個個臉色難看。
樓外廁所下方的水泥地上,是一灘人形血泊。
以及,窗戶下方的樓外牆體上,不明生物攀爬的血色痕跡正滴答滑落。
沉默了許久的代學林突然發聲:“我就說了小薛他不是人吧,這痕跡分明是……屍體自己離開了……”
顯然,這麼長時間過去,他仍舊堅定地認為自己的對床是鬼假扮的。
“你們都聚到這兒做什麼?”疑惑的聲音從玄關處傳來。
僵硬的氣氛一鬆,玩家們循聲看去,原來是采購物資的周子軒回來了,手裡還拎著兩大兜食物。
見到主心骨,袁信趕緊上前彙報突發情況。
周子軒聽後眉頭深深皺起,看著代學林道:“也許你當時沒有看錯,小薛大概率在那天被鬼替換掉了。”
見終於有人肯定自己,代學林不由激動起來,白的不正常的麵容浮起青筋,雙目圓瞪,嘴巴不停開合,自顧自不知多少遍講述起樓塌那晚自己的親眼所見。
周子軒打斷道:“不僅如此,你們不覺得在我們都得了失血症的情況下,小薛一個人健健康康的,很不正常嗎?”
聞言,玩家們紛紛點頭附和。
“周哥說得對,我一早就覺得這小子有問題了!咱們這幾天都被這該死的失血症折磨得不成人樣,小劉他們五個甚至都失血而亡了,就小薛每天無病無災的跟沒進遊戲似的!”
“沒錯,而且大家同進同出的,唯一不同的也就咱們去賣血那次,但梁曼、約宋跟小薛一樣都選擇了不賣,結果最後就小薛一點事沒有!”
“是呀是呀!我看咱們這失血症八成就是頂替小薛的鬼物作的妖”
……
梁曼假意附和幾句,就不再開口。眼睫下垂,遮住眸底深思。
這麼努力地將小薛打上“鬼物”標簽……周子軒究竟是何用意?
在彆有用心的引導之下,眾人一陣討論,算是徹底蓋棺定論了小薛的“鬼物”身份。
此時,已然天光大亮。
失血症對精力的損耗尤為嚴重,隻早晨這一會兒的功夫,便陸續有人撐不住了,大家一個接一個的在沙發上挨著坐下,手支著頭,瞳孔失焦,疲累席卷全身。
梁曼也一副體力不支的樣子,對周子軒道:“周哥,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屋了,下午還要乾活,休息不足到時候該撐不住了。”
“行,你去休息吧。”
瞧著梁曼的身影消失後,留在客廳裡的玩家不由議論了開來。
“梁曼還真是一步錯步步錯,當初她要是選擇了賣血,光那一次的獲利就足夠咱們這30天吃吃喝喝的了,哪還用得著她天天這樣辛苦?”
“就是,病成這樣還要天天出門掙錢,嘖嘖嘖……”
“真是,而且咱們的事故在賣血之後都停了,就剩她各種小災不停。”
“她也是真倒黴,現在就剩她沒擺脫事故體質了……”
……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梁曼將屋門反鎖上。一掃困乏體虛的神態,精神麵貌明顯提振了幾個度。
拋去偽裝後,臉上的那份蒼白和眼下烏青頓時與整個人虛假割裂了起來。
由於是隊裡唯一的女性,再加上封滿袖離開前留下的提醒,在分配房間時,梁曼拒絕了其餘男玩家互相將就著睡一間房的提議,自己獨自住在了男玩家們隔壁的房間。
隻見她從頭上取下鐵製的片狀發卡,將房內唯一一張桌子移開後,蹲在牆角,對著一處已有陳舊刮痕的小麵積牆體,用發卡一點點地刮了起來。
從牆皮刮落的白|粉被梁曼用手小心地接住,另一邊牆角用來取暖的火爐裡,靜靜躺著一小撮灰色的餘燼。
此時,但凡有第二人在場,也能看出來,那白色的牆灰、灰黑色的餘燼,不能說與梁曼臉上的煞白烏青分毫不差,隻能說一模一樣。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