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羅扇子/著
時值盛夏,莊淑芬懷胎十月,預產期快到了。
估摸著就這幾天。
兩人膩歪在涼席上,涼席在大白腿上烙出竹印,莊淑芬頭枕在楊毅腿上,楊毅拿了把蒲扇替她扇風。
屋角有楊毅買回來的大西瓜。楊毅挑西瓜很有一手,單手將瓜從瓜攤上抱起來放耳邊一拍一聽,西瓜熟不熟沙不沙,就心中有數了。賣瓜人看到都知道這是個懂行的。
莊淑芬跟著楊毅就沒吃過不甜的瓜,兩人有默契,瓜一買回來,莊淑芬就去接水,把西瓜放在盆中,用涼水浸著。
莊淑芬第一次泡西瓜時,還問楊毅為什麼要泡?楊毅笑笑,等到晚上,把西瓜從水裡撈出來。放案板切成一塊一塊,紅肉青瓤翠皮。莊淑芬才驚覺這瓜又甜又涼,望向楊毅的目光又多了股崇拜。
傍晚夏季的地上有點濕,是楊毅拖的,降溫。
楊毅讓莊淑芬不要下床,免得滑,又拿抹布將涼席擦一遍,莊淑芬見了,對楊毅晃了晃手中細頸玻璃瓶。瓶子貼紙上描金帶銀“花露水”三個字,透綠色,似剔透碧。
楊毅挑眉,淑芬眉輕輕一示意。
“涼席上滴兩滴。”
楊毅一笑,從媳婦手上接過,拿著瓶往涼席上倒了幾下,涼意頓時破開夏夜燥熱。
涼席一根一根竹片蔓出清香,好像竹林間滲出花香與清涼的露水。
楊毅喜歡莊淑芬這點,將小日子過得有情趣。
莊淑芬明眸皓齒。
楊毅黑眸一動,攬過她,聲音暗啞,“難怪你身上老香香的。”他想起第一次露天舞池見莊淑芬,莊淑芬烏發間就是梔子花香,又大又香,他整個晚上都回蕩在她的香氣裡。紅裙、烏發、梔子花。
莊淑芬肚子一動:“要生了。”
楊毅手上動作霎停,極緊張。
莊淑芬扶著肚子,肚子沉沉,要生的預感非常強烈。
“真的要生了!”
平日極度冷靜的楊毅猝然急了得不知所措,在屋子裡亂急了一頓後,楊毅反而極度鎮定下來,決斷道:“馬上去醫院!”
莊淑芬在涼席上待了一會。
也不知楊毅怎麼做到的,不一會兒好幾個楊毅兄弟還有筒子樓的鄰居就蹬蹬蹬過來,把她整個人合著被褥席子抬下筒子樓三樓。
整個動靜大的……
邵大嬸和其他嫂子們聽聞動靜紛紛從門口出來在廊道上叮囑。
一整棟筒子樓乍得鬨騰起來。
“淑芬要生了。”
“淑芬,力氣省著點用,不要一開始就把力氣用光了!”
“備點紅糖水!“
仲夏夜一片黑,高高的路燈有氣無力地垂著微光,莊淑芬隻覺得一路急奔奔,轉眼就從筒子樓三樓到了去醫院的路上。楊毅竟直接搞來一個板車,都不知道他在哪備的,七手八腳被他們墊好被褥席子,把她扶上去讓她躺好。七八個大男人圍在她身邊護著板車,呼呼有聲。
陣痛來得又快又急。
莊淑芬疼得直掐楊毅的手。
楊毅就讓她掐,反而反握她的手,一張俊臉比她還著急:“疼就掐我,掐掐就不疼了。”
他手臂上早就被她掐出好幾個指甲印。
其他一旁的青年看著就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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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醫院燈牌亮著,紅色十字很醒目很令人安心,醫院牆壁塗著半人高的綠漆,滿是消毒水的殺菌味。
一群人趕緊衝進去。
掛號地掛號,送婦產科的送婦產科。
半夜婦產科人不多,隻有兩個護士,莊淑芬從晚上八、九點生到淩晨,一直沒生出來,體力卻去了大半。
一乾人在外麵等著不是辦法,楊毅讓兄弟們先回去,“夜深了,都回去吧。”
“嫂子怎麼辦?”雖然大夥哈欠連天,醫院走廊裡站了一排,但他們關心這個。
“有我在這就夠了。”楊毅一個人叉著腰,他的背心都是汗,到現在還沒消停,“要是明天沒去上班,幫我請個假。”
“要的要的。”楊哥家生孩子,這個肯定。
“嫂子肯定母子平安,順順利利,楊哥您就放心吧!”
“有什麼需要就叫我們。”
一行人瞧了瞧醫院的時鐘,淩晨兩三點了,實在整個人眼皮都耷拉不住了,才聽從楊毅先回去躺一會。
“那楊哥,我們先回去,嫂子生了就通知我們。”
“好。”
楊毅全程在婦產科外麵走來走去。
盛夏三四十度,黑發後背濕透了。
這麼高又這麼俊的一個男的,早就引起了醫院一些醫護的注意。一位年長的護士長過來一看莊淑芬的情況,對兩個小護士道:“你們扶她下地走走,走走生得快。”
莊淑芬又艱難地從床上下來扶著大肚子走兩圈。
彼時世界奧運會,中國女排對戰國外選手,醫院不少病人彙聚在一起看轉播,樓下轉角處轉播熱鬨。世界奧運會,好些人吊著水都在那看,有爺爺們坐著輪椅都待在那看。
莊淑芬知曉楊毅是運動好手,便對楊毅說:“去看看吧,等要生了你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