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廣洋甚至都沒有於軍營中留宿,而是直接坐上馬車,朝著滕州城內而去。
就在馬車駛上官道後不久,汪廣洋忽然出聲,將一位隨從叫到了車廂中。
“老爺,您這是怎麼了?”
“怎麼如此大動肝火?”
汪廣洋的臉上已經沒了剛剛的羞憤,神情平靜的嚇人。
“我不如此,那豎子豈會相信我說的話?”
“陪他戲耍罷了。”
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封早就寫好的書信,遞給隨從,親眼看著他將信收好後,汪廣洋這才淡淡的繼續開口道。
“回到城裡後,你找個機會直接離開,把這封信送回家裡。”
“再告訴他們...”
說到這,汪廣洋緩緩靠近隨從,耳語道。
“王家的覆滅,已成必然!”
“齊魯還剩一個孔家,不過不必擔心。”
“說好聽點,孔家是個香案上不能出聲的神像。”
“說難聽點,孔家隻不過是個靠著祖上餘蔭,苟延殘喘的牆頭草罷了。”
“不足為慮。”
“反倒是隴西的張家,李家,要早做接觸,將他們爭取過來。”
“若是不能爭取,便讓他們想辦法廢掉這兩家,總之不能讓他們入仕!”
作為“開局一個碗”,一步步登臨絕巔的曠世帝王,朱元璋的城府與政治手腕,無疑是當世一流的。
在朝堂上扶持北方士族,不光能讓他們與勳貴,東南士族互相製衡,更能增強大明對於失陷了幾百年的漢人故地的掌控力,讓北伐順利建功。
季秋和朱元璋商量出來的這套,對於北方士族的處置措施,一舉三得,端的是一步秒棋。
但朱元璋手下的這群臣子,擁有著成百上千年的積累,精通封建王朝的一切政治鬥爭手段!
當然不會坐以待斃,眼睜睜的看著北方士族進入朝堂,分潤本應該屬於他們的利益。
當然,汪廣洋他們也不是要完全斷絕北方士族的上升通道,那就是把人往絕路上逼。
北方這群生存於草原和中原交界處的漢子,戰鬥力可不是開玩笑的。
在千百年的文化交融中,北方漢子取長補短,既有遊牧民族的凶狠與彪悍,又有中原文明的智慧與狡詐。
要不然北方這群漢人豪強,憑啥能在元廷這種極度排外的政體下,依舊能保持有自身的獨立性,令王保保都拿他們束手無策?
無他,能打而已。
給北方的士族逼急了,提前幾百年搞出來個“大順”,也不是沒有可能,東南這群嬌貴的士族老爺,可受不了。
條件成熟的情況下,汪廣洋他們是會讓北方豪族,進入朝堂,享受治理整個帝國的權利的。
但絕對不能是現在!
或者直白的說,這份“恩情”,絕對不能落到朱元璋手上!
北方士族就算進入朝堂,那也得和東南士族進行一番利益交換,在雙方都能接受的情況下,達成一致。
而不能是在皇權的默許下,和東南士族打擂台!
汪廣洋前後不一,折騰了這麼久,也正是為了達成這個目的!
誘導王家反叛,隻是汪廣洋行動的第一步。
在隴西,還有李家,張家。
他們若是不識數,汪廣洋照樣會想辦法對他們下手!
和勳貴鬥爭已是不易,汪廣洋又怎麼會容忍彆人加入,橫生枝節?
聽著車輪吱吱嘎嘎的聲音,汪廣洋緩緩闔眸,靜靜等待著自己一手導演出的大戲開幕!
與此同時,已經回到帳中的季秋,忽然幽幽的開口道。
“驤大哥,崔興。”
“你們兩個,有什麼發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