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入南鄭,雨聲稀疏,洗淨了城外的血腥氣。
張琪瑛撐著青傘,站在劉雲身側,聽雨無聲。
“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
“如今已是九月中旬。”
“知曉蜀中兵馬將至,魏軍的反撲定會越發激烈啊。”
城中池塘邊,枯蓮敗藕一片。
唯有一朵嬌蓮,還剩些許紅葉。
張琪瑛見其花瓣嬌豔欲滴,眼中滿是欣喜之色,便急忙前去采來,戴到了自己的頭上。
這小妮子,隻要跟在師兄身邊,她就什麼也不擔心。
哪怕是城外大軍壓境,也依舊一副活潑可愛的樣子。
“師兄,你看,這還有一朵荷花沒有衰敗呢。”
“好看嗎?”
劉雲輕輕摸了摸師妹的腦袋。
“師妹說好看,自然是好看的。”
張琪瑛撇了撇嘴。
“我的意思是,是花好看,還是我好看?嘿嘿。”
“師妹好看,師妹最好看。”
青傘下的少女,絕美動人,盈盈一笑之間,竟讓劉雲也感覺心情舒順了不少。
他本是不喜歡下雨天的。
烏雲蓋頂,容易讓人透不過氣。
更會讓他回憶起在徐州的那幾年,與養父母離散的痛苦經曆。
“師兄,先前聽你說過,你是徐州人,有一對養父養母。”
“那你可知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
劉雲看著雨中漫步的張琪瑛,眸間微微一軟。
“四歲前的記憶,早已忘卻了……”
“我隻記得,養父曾經與我講過。”
“那年徐州連遭兵災。”
“先是袁術跟劉使君在廣陵作戰,其後呂布又帶兵奪了徐州。那一場仗,打得很慘。”
“泗水河畔,滿是屍骸,彭城國裡,儘是刀光。”
“養父就是在泗水河中將我撿到的。”
張琪瑛聞言,輕輕嗷了一聲。
“徐州啊,說起來我和師兄的家鄉離得還很近呢。”
“我祖父是豫州沛國人,那可是大漢的龍興之地呢。”
劉雲點頭一笑。
“自從天師道建立後,師妹和師君,應當都沒去過沛國吧。”
師妹如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隻聽父親說過幾句,他一輩子都在益州,哪裡會知道家鄉是什麼風景。”
劉雲笑道。
“那,等到戰亂平定,我便帶師妹回沛縣去看看。”
“那裡的狗肉,可是一絕呢。(愛狗人士輕噴!)”
“好哇,好哇。”
一聽有機會去回沛縣遊玩,小丫頭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她高興地執著青傘在雨中翩遷起舞,完美潔白的雙腿宛如玉輪。
劉雲也好久沒見師妹這麼高興過了。
本打算將她從雨中拉回,怕她淋雨受凍,可仔細一想,還是算了。
這丫頭,難得這麼高興。
……
院中雨聲滴答,少女獨舞。
張琪瑛仙袂翩然之際,鳥雀驚庭樹。
吱吱呀呀的鳥兒儘數朝著城北飛去。
動物有靈。
劉雲見狀,已是有一絲不妙的預感,縈繞心頭。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院外便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還未等句扶火急火燎的闖入殿中,劉雲便將他推了出去。
“師妹還在,出去再說。”
句扶看了一眼正在翩翩起舞的張琪瑛,默默點了點頭。
“祭酒,借一步說話。”
角門之外。
句扶臉色鐵青,渾身顫抖,看得出來情緒很差。
“城北發生何事?”
句扶痛苦道:“祭酒,大事不好了。”
“魏軍將我教在陽平關抓獲的俘虜,儘數壓往北門外,逐個斬首。”
“魏軍聲稱,我軍再不出城迎戰,他們每個時辰都會在北門殺人。”
“如今,已有數十人,慘遭屠刀啊。”
劉雲慢慢拍著句扶的肩膀,讓他理順了氣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