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草也大為不足,魏公已經是第三次下令催糧了。”
“再不送去,漢中局勢危矣!”
趙儼,字伯然,與陽翟辛毗、許昌陳群、定陵杜襲並稱潁川四大名士。
時任大魏關中護軍,兼任扶風太守。
此番曹操南征,將他留在關中總督後勤諸事,糧草一旦出了問題,他自然難辭其咎。
“怎麼又敗了……才兩個多月,我軍已經敗了幾陣了?”
殷署無奈道:“足足四陣,損兵三萬。”
“不僅沒有拿下南鄭,如今就連褒縣、沔陽的百姓也被米賊帶走了。”
“魏公此番遠征,徒勞無功,反而損兵折將。”
“如今不僅糧草出了問題,士兵的數量也在日益減少。”
“魏公催促護軍,快快調遣兵員,撥發糧秣。”
唉……
趙儼咳嗽三聲,將案牘上的湯藥服用下去,滿嘴苦澀。
這關中護軍,可真難當啊!
“今年十月上計,扶風郡不僅婦人沒有送夠,屯田事宜也沒能辦好。”
“魏公言辭之間,已是大為不滿。”
“要是糧草再出了問題,老夫乾脆一死了之好了。”
漢製,各郡每年要向中央上“計薄”。
將各郡當年的政務情況,在九、十月間呈報到朝廷,這叫做“上計”。
朝廷會在次年歲首評定優劣,對官員予以升降賞罰。
“今年河東太守杜畿送了多少婦人?”
殷署無奈道:“杜畿之政績曆來為天下之最。就算是災年,他也能湊齊五千婦人,發送朝廷。”
趙儼頗為不服,他冷哼一聲道。
“那扶風也送五千!”
“可是湊不齊啊……”
趙儼瞪了一眼殷署。
“不會去搶人婦?”
“凡是在籍婦人,都給我送去鄴城,若不然,真出了問題,我先要你腦袋!”
殷署苦苦一歎;“何必呢。”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不懂。”
趙儼緩緩起身,與殷署來到了府邸外。
這些賤奴的死活,與他這潁川豪強有什麼關係。
死的再多,他自己的田莊和奴仆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大魏的牆角塌了又如何,大不了換個主子就是。
曹家滅了,還有那麼多世家大族,換誰上位,他趙儼不是日子照樣過。
“既要女人,又要兵員,還要糧草。”
“魏公這是在要我的命……罷了,還是早些把政績提上去,換個地方當官吧。”
在關中,趙儼是睡不踏實的,每晚都會夢到有屯田奴過來刺殺他。
因此,心裡落了病根,每到深夜,都要服用藥湯才能入睡。
“這樣吧,平難將軍帶一千二百名士兵,前往陽平關協防。”
“我再去扶風郡搜刮搜刮,指不定能在那些屯田奴的家裡征集一些糧草。”
“這一關過不去,我們誰也彆想活命。”
殷署看向寒夜,眸中滿是涼意。
為了爭奪一個漢中,整個關中幾乎都要被搜刮完了。
屯田奴已是怨氣沸騰,再要將他們的餘糧和婦人搶走,後果不堪設想。
“伯然……你太缺德了。”
趙儼眼神冷漠,寒風將他們的大氅吹得四麵飄蕩。
“這不能怪我……隻能怪他們生來就是賤奴,生來就在大魏。”
“去做吧。”
殷署接過密令,很快離去。
大風穿過長安城,凋敝的城市裡,滿是哀戚,不見一絲燈火。
趙儼行走在長安的城牆上,每一步都踏過無數冤魂,每一寸土地都埋藏著無數的白骨。
昔日的古都,如今是何其的陰森。
籠罩在長安上空的陰雲,也在為這個城市裡的亡魂哀鳴。
“當年李傕郭汜之亂,長安百萬生靈,父子相食,遍地骸骨。”
“如今魏公遠征漢川,雍州的十餘萬戶百姓,也將用他們的血肉,鑄造大魏的勝利。”
“這些屯田賤奴……最好乖乖認命,彆想作亂。”
“否則……我會讓你們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