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漆黑的夜空之下,鄭氏鄔外,四處都是火光。
含恨的鄉民,暴怒的田客,皆拿著鋤頭鐮刀四麵喧呼。
“鄭度,滾出來受死!”
“你魚肉鄉裡的好日子到頭了!”
一片罵聲下,鄭氏鄔內,守軍惶恐。
“鄭公,足足幾萬人圍在外邊。”
“咱們要不降了吧!”
坐在榻上的鄭度眼神一淩。
“降?牆倒眾人推,你以為我出去他們能放過我?”
“劉升之有備而來,定是猜到了我的身份。”
“我……已無路可走了。”
鄭度飲恨長歎。
“該死的劉璋當年不聽我言,若是把整個廣漢付之一炬,豈能讓劉備入川!”
“我苦心經營,本想著能迎接魏公入川封侯拜將,卻不料淪落至此。”
“都是這個劉升之……”
“我就是死了,也絕不會讓他好過。”
麵容陰鷙的男子,在炭火旁焚燒著這些年來與魏軍串通的機密文件。
一道道竹簡、絹布被點著。
火光照亮了鄭度的雙眼。
“他是來查糧的。”
“可惜,糧草不在鄭氏鄔。”
“我若死了,他一輩子也不可能找到。”
鄭家的部曲們聞言,皆是無奈長歎。
他們是鄭度養的死士。
不知有國家,隻知效忠主子。
哪怕鄭度倒行逆施,恪守漢代君臣禮節的死士,也不會背叛。
至於那些遊移不定的田客,本就備受壓迫。
在此時節,能否保持忠誠,還是個問題。
“外邊那些人,會死戰到底嗎?”
鄭度陰狠道。
“我出事了,他們也彆想好活。”
“把他們的妻兒老小,全部收押。”
“敢不死戰,全家誅滅。”
死士們麵麵相覷,點頭道。
“唯……”
……
夜空下。
營火旁。
劉雲逐個詢問逃生的田客,這才將鄭氏鄔內外的布置打探清楚。
“劉郎,在鄔堡內有四處望樓,各備弓弩。”
“鄔堡背靠紫岩山,鄔前有綿水作為護城河。”
“一旦有人跨過河水,望塔便能聽到動靜,發出警報。”
所以說,正麵強攻,短期之內是很難拿下咯。
像這等堅固的鄔堡,沒有重型的攻城兵器,很難打破。
劉雲手中隻有50名善戰的鬼卒。
張飛部下還有六百名甲士。
鄔堡裡的田客,至少有3000人之多,人數上對方占據有絕對的優勢。
但交戰起來,田客們肯定打不過專業的士兵。
劉雲先前並沒有掃蕩豪強鄔堡的經驗,對於這事種兒,還是張飛比較在行。
“翼德將軍,對付這等鄔堡該如何處理?”
張飛抬眼去望,這鄔堡的確選在妙處。
走正麵強攻的話,會損傷很多。
雖然鄭度手裡都是農兵,可是他卻占據著地形優勢。
“俺看,不如回雒城,造幾台發石車,不分晝夜的轟擊過去,把他整個鄔堡打成粉碎!”
“這鄭度既然敢據鄔自守,想必已經知道他的身份暴露了。”
“沒有曹操給他當後援,此人必會在此拚個魚死網破。”
劉雲點頭稱是,校事府的人,都有人質在鄴城,一旦校事反叛。
曹操會把人質全部殺死,然後派出其他的細作,將背叛者舉族殺滅,一個不留。
鄭度現在身份已經暴露,曹劉兩家都不會放過他,他除了死守以外彆無選擇。
“既如此,就更不能拖著了!臨時打造發石車,既缺乏工匠,又缺乏人手,已經來不及。”
“必須得想辦法進入城內,先擒獲鄭度,一旦讓他死了,我們就無法得知,糧草被藏到哪裡去了。”
劉雲緩緩從矮林中探出頭來,他望著紫岩山,頓時間心生一計。
軍隊從正麵進攻,必須要跨過綿水,這樣一來滔滔的水聲,就會引起城內守軍的注意。
但如果從背後的山上下去呢?
“這背後的孤山,可否攀登?”
田客們搖了搖頭道。
“紫岩山,山體光滑陡峭,尋常人根本爬不上去。”
“少數力氣足夠的壯漢就算能爬上去,也會被鄔堡內的弩手發現。”
“還不等你們衝下山,鄭度便會派人追殺。”
聽聞此言,劉雲深思一陣。
他麾下的鬼卒在青城山上奮戰多年,個個都是攀爬好手,他在丙穴之戰便施展出了這項絕技,讓夏侯淵等人大吃一驚。
紫岩山山勢不高,爬上去倒不是問題。
可上去了之後如何奪城才是關鍵。
鬼卒們入了鄔堡之後,外無支援,時間一長,遲早也會被敵人消滅。
如此想來,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塢堡的門前,打開大門,將張飛的步兵和百姓引入城中才有勝算。
張飛不想讓劉雲冒險。
“跑下山,肯定會被敵人的望樓察覺……”
“升之,你就彆想了。”
劉雲頓了一頓,苦思之際,天空上鳥雀啼鳴,那隻紅腹錦雞不知何時,居然追隨他來到綿竹。
鳥兒吱吱喳喳的落到劉雲肩頭,他突然目光一閃。
“跑下山,不行。”
“那,如果我飛下山呢?”
飛下山?
張飛眼睛瞪得活像個銅鈴。
……
鄔堡上。
鄭度看著遠方逐漸熄滅的營火,隻感一股寒意襲人。
“劉升之走了?”
“不可能,他不是這麼輕易放棄的人。”
“這小子……又在耍什麼花招?”
鄭度放眼四望,百姓們和張飛的步兵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越是安靜,鄭度就越是害怕。
不過,他現在龜縮在鄔堡中,隻要鄔堡大門不破,他暫時還是安全的。
“此鄔,我打造多年,固若金湯,隻要糧草不絕,哪怕他帶著一萬人也殺不進來。”
“你們,都給我盯好了。”
“有任何動靜,立刻稟報。”
“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