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蜀中鹽政之危,能安天下者,必劉升之也!(1 / 2)

“師妹親手做的肉羹來咯!”

案牘間。

張琪瑛躡手躡腳的端上染爐耳杯。

如同劉雲往日那般增添肉食,輔以苦菜。

劉雲端坐在席上,拿起筷子,卻不知如何下嘴……

色香俱全。

但是味道麼……

“師兄,是不是很好吃!”

望著張琪瑛期待的目光,劉雲隻好勉強的點了點頭。

“謝謝師妹……很合口味。”

辛憲英柳眉微蹙,亦是不做評價。

可張琪瑛卻不管這麼多:“隻要師兄覺得好吃,味道肯定不錯!”

她高興地回到坐榻之上,剛嘗了一小口。

隻覺舌頭都要被齁麻了……

“太鹹了……呸呸呸。”

“師兄,你彆吃了。”

“這蜀中鹽怎麼和巴鹽味道不一樣啊……”

劉雲放下碗筷,解釋道。

“天師道的取鹽之地,多在師君控製的巴地。”

“巴地多鹽鹵,故而世人謂之鹽巴。”

“自古此中人,從鑿井、汲鹵、輸鹵到煎鹽,自有一套章法。”

“至於蜀中鹽,多以火井取鹽聞名。”

火井取鹽,便是蜀中古人利用野外石油、天然氣來製鹽的法子。

在漢宣帝地節三年(公元前約67年),漢朝便大規模地在蜀中開發火井。

所謂:穿臨邛、蒲江,製鹽井二十所。

自此後,蜀中火井取鹽,也聞名於世。

“火井製鹽,滋味純正,口味略重於巴中鹽鹵。”

“師妹即便隻多放一點,味道也會鹹上不少。”

聽聞這般解釋。

張琪瑛方才領悟。

“既如此……師兄,且莫要吃了。我看這鹽粒雪白,就多放了好幾勺……”

“無須擔憂……師妹做的,我自是要吃完。”

劉雲一口氣將耳杯中的肉食輔菜全部吃下。

“師兄!彆勉強!”

張琪瑛心疼的連忙端來茶水。

……

劉雲飲過茶後,仍覺口中齁鹹。

“我們尚且有鹽可吃。”

“可尋常百姓,若要買鹽,隻得去從豪強富商手中高價買取。”

“蜀中山川鹽田,儘在豪右之手。”

“王文儀此去廣漢,怕是又要掀起風浪了。”

辛憲英點頭道。

“鹽鐵錦酒專營之策,必定會遭到豪強抵製。”

“他們先被恩公騙了田,又放了奴。”

“王連再想奪他們的鹽田山澤,不容易。”

火中取栗。

與虎爭食。

自古就是難事。

劉雲也是深感前路漫漫。

“的確很難……但是為了今後北伐大業。”

“有些事兒,必須現在做。”

曹操被打退後。

曆史的進度已經逆轉。

奪得漢中過後,劉備政權短暫的得到了安歇。

外部的地理環境,足以讓蜀漢政權,不必麵臨曆史上的那般壓力。

為了稱王大業,曹操也得花費時間,鎮壓漢臣。

分割荊州後,孫權在逍遙津大敗而歸,這段時間內,也會消停。

這是劉備發展蜀中難得的空窗期。

蜀中一隅,畢竟難以抗衡中原富庶之鄉。

想要對抗曹魏,就得把益州的戰爭潛力拉到最大。

清理隱戶,斬殺叛逆,擴大財源,是重中之重。

益州豪右,不管再怎麼努力也隻能拉攏一部分像楊洪那樣的人。

其餘的經學世家,文學之士,注定是跗骨之蛆,永遠不會臣服。

好在,劉雲沿途打殺的豪強,倒也不是一網打儘。

那些沒有謀逆的小豪強,願意歸附的小勢力,他基本都沒有動彈。

而,李邈、鄭度這樣禍國殃民的豪右,他則是毫不留情。

劉雲和劉備的準則是一樣的。

願意匡扶大漢的豪強,可以重用。

不願者,棄之不用。

謀逆者,斬儘殺絕。

在廣漢殺雞儆猴,就是為了明白的告訴豪右,再敢在北伐時鬨出馬秦、高勝、張肅那樣的亂子。

就是這個下場。

這個威,是必須立的。

至於隱戶、奴隸的問題。

劉雲隻是處理校事府過後,順手解決了一部分。

有很多政務,設計到大漢的根本製度,區域政權是無法根除的。

隻能在蜀漢一統天下之後,方能慢慢除去這些病根。

所謂的隱戶:這類人有很多稱呼,田客、佃客、蔭客等等,實際上就是由於苛捐雜稅太多,遇到天災人禍後,百姓們交不起稅,隻能脫離戶籍,逃亡外地,給豪強當奴隸。

漢末正值小冰河期,天災人禍,人力難為。

唯一的方法是,減少賦稅。

可是,三國是亂世大戰,軍隊日費千金,隻要戰爭不結束,百姓們注定會過得很苦,這個問題在戰爭年代無法解決。

奴隸問題:和隱戶其實類似,被天災人禍搞破產的自耕農,要麼去給大漢當官奴,要麼賣田賣地,到最後賣身給豪強當私奴。

官奴好歹還有相應製度保證人身安全,可是大漢王政衰微後,這一條路子就走不通了。

還是得靠一統天下,然後由皇帝下達詔令釋放奴籍,如此才能大規模解決奴婢問題。

總之,漢末的百姓,大體分為以下幾個等級。

自耕農(有土地,承擔徭役、賦稅。)

隱戶(沒有民籍、土地。受到豪強剝削的程度,依據豪強道德水平而論。)

奴隸(直接被開除人籍的存在。)

當然,漢末也不乏豪強擄掠自耕農、無地流民,強行把他們變為奴隸的例子。

在太平盛世,嚴格按照漢律,這些被迫成為奴隸的人,或許還能有救。

可是,亂世中,誰會追究豪強是如何去擄虐奴隸的呢。

劉雲在廣漢釋放了隱戶和奴婢,讓他們歸附民籍,恢複了他們作為正常人類的資格。

又給無地流民們重新分配公田,給了他們吃飯的本錢。

這剝奪的都是豪強的利益。

那些受損極大的豪強,將會不遺餘力的抵製新法的執行。

而恢複自由身的百姓們,萬一碰到天災人禍,交不起租稅,又將一夜回到過去。

劉雲無法解決曆史的殘留問題。

他隻能儘力改善。

……

“天災無法預料,人禍卻是可以避開的。”

“雖然,我的治安三策中寫著免收一年租稅,借貸牛耕米穀,三年可還。可豪強們,必定會不遺餘力的抬高物價,逼迫百姓們賣地賣身。”

“這個冬天,又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屋外漫天飛雪,宛若參差鹽粒。

劉雲感慨道。

“鹽政,關乎民生全局。”

“劉使君以王連為鹽府校尉,既想增收府庫收入,又可趁機打壓不法豪右,將鹽價打下來。”

張琪瑛困惑到。

“王連能管得住他們嗎?”

“不完全能!”劉雲思索道。

“所以,需要控製巴郡產鹽地的祭酒,來幫他!”

巴郡祭酒,和劉雲同級,他是無法號令的。

“一切,就看聖女了。”

望著一臉期許的劉雲。

張琪瑛這才明白,為何蜀中如此危險,師兄這一次卻偏偏要帶自己來。

聖女撅著小嘴,嘟囔道。

“師兄,你倒是好算計啊……”

……

冬日的大雪下。

王連乘坐鹿車,緩緩到達雒縣。

下車伊始,蔣琬、呂乂兩名要員已經在城下相迎。

“見過府君。”

聲音落下。

鵝毛大雪中,身穿黑色袍服的中年人,一邊讀著《治安三策》,一邊信步而來。

此人麵相中正,短目長須,一副嚴肅的國字臉,就差把剛正不阿四個字刻在腦門上。

“昔日,公琰為廣都令,我為什邡令。”

“我們調換職務不過數月,我已是廣漢太守。”

“公琰心中可有所想?”

蔣琬笑道。

“世人皆知,南陽王文儀乃是天下乾吏。”

“當年主公入蜀,沿途投降者不計其數。”

“王文儀孤守梓潼,守節不屈,主公最是敬重你這樣的義士。”

“如今提拔高位,實屬常情。”

王連撫須笑道。

“公琰不爭不奪,不卑不亢,這才是社稷之才。”

呂乂素來言辭簡約,不喜廢話。

“事情緊急……府君且先入府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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