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混賬啊!”
守在門外,聽到呼聲的張飛已經是氣得火冒三丈!
“什麼針灸啊!有你這麼下手的嗎?”
“這白麵小廝,居然敢如此褻瀆俺家女兒!!!”
“這要是傳出去,俺家女兒,還活不活了!”
“張苞,取俺兵器來!”
張苞急匆匆從屋外趕來,問道:“爹,發生何事了?”
“彆問!”
“讓你去就去!”
張苞、張紹被張飛下了個夠嗆,連忙跑去屋外疏散醫工。
“壞了,父親大發雷霆,該不是小妹沒治好吧。”
“諸位,且快些離去,否則,少不了一頓馬鞭伺候啊。”
被解放的醫官們聞言涕淚,對著屋內的劉雲視若義父!
“劉郎高義!舍身救我!卻自陷於虎狼之口,如此大恩,此生難報。”
“我等莫要誤了劉郎好意,去也,去也!”
……
張飛見二人沒拿來兵器,定是去放跑醫工們了。
“吃裡扒外。”
“俺親自去取!”
兵器在握,張飛翻然回頭,直衝那張鶯鶯的屋舍殺來。
門外,張飛張紹力勸不住,連忙高呼。
“阿母!阿母!父親要殺人了!”
話音未落。
須臾之間,風吹影動,從門口迎來一位雍容華貴的美婦人。
她步履娉婷的走到張飛身前,雖是嬌小身材,卻散發著不下於張飛的氣場。
寧靜端重的夏侯氏柳眉微蹙,輕喝道:“小翼德,又要孟浪?”
“俺……”
張飛看著比自己矮一頭的夫人,滿眼心虛的丟下了兵刃。
像是個做錯了事兒的孩子一樣,撓著腦袋。
“哪敢……自從徐州那年出事兒以後,俺就再也不敢孟浪了……”
夏侯氏聲如黃鶯婉轉,古井無波的眼中不見責備之色。
“劉郎既是你請來的,主人對賓客豈能如此無禮?”
“你若閒來無事,不妨去多讀幾卷書,再不濟,畫幾張畫,也是好的。”
“這裡有我照看,如劉郎當真逾越,姎我自有決斷,去吧。”
張飛長歎而去,在這位夫人麵前,他走起路來竟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合著莽張飛,還是個妻管嚴啊……
難怪漢川之戰打完後,就屬他愁眉苦臉。
不過,秦漢時代的正室地位確實很高。
彆說張飛怕老婆,就是橫了一輩子的曹操,對丁夫人也不敢大呼小叫。
夏侯氏的出現,倒是暫時緩解了劉雲心中的壓力。
沒了張飛打擾,他便可繼續施針。
約莫小半個時辰過後,劉雲方才推門而出。
好在施針完畢,最後關頭沒被張飛攪擾,一切安泰。
夏侯夫人倒也是深明大義之人。
明知屋內的青年正是殺了她幾位族弟的血仇之輩,可麵上依舊能和顏悅色,不失主人之禮。
“多謝夏侯夫人出言相助……”
劉雲走出門,便見到一身穿明黃色直裾的美婦人,正帶著兄弟倆在門口立侍。
她的明眸看向了這個俊朗的青年。
隨後,端莊的行了一禮。
這婦人心平氣和,對於漢川之戰,隻字不提。
也難怪她一個夏侯家族女,身處敵國還能生存的這麼好,這份胸襟,劉雲倒也佩服。
“臨風玉樹,天生貴相,劉郎不像是小翼德想的那種人。”
“此番有勞劉郎了,隻是不知我家女兒,病情如何了?”
劉雲瞥了一眼同樣被嚇得滿頭是汗的二小姐,希望這小妮子,不要胡言亂語才好。
“鶯鶯姑娘病情已被壓製,今後隻需按時服用湯藥,病體可愈。”
劉雲留下一份藥方,又囑咐道。
“平日鶯鶯姑娘再有不適,可在內關穴,將生薑搗爛,外敷穴位兩個時辰。”
薑這東西作為調味料,在漢代並不常用,為大眾所享,還得到唐宋之時。
夏侯氏聞言,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生薑,南市倒也有賣。紹兒,今日便去買來。”
“且慢。”
劉雲補充道。
“各地薑料因水土產地不同,藥效不一。”
“需取上品,藥效方見。”
夏侯氏又問道:“不知劉郎所謂的適宜水土,在何方?”
“犍為郡治下僰道縣,有好‘薑’。”
生薑,在古代謂之‘薑’。
益州西南夷中,僰人最善種植,此地薑料產量大,質量高,因此用藥效果最佳。
夏侯氏一一記錄在木牘之上,轉頭又摸了摸二女兒的小腦袋。
“鴛鴛,你姊姊現在可蘇醒了?”
張鴛鴛誠實的點了點頭。
“施完針後,的確醒了,隻是……”
“隻是什麼?”
夏侯氏見二女兒支支吾吾,眼神逐漸變得冰冷起來。
“隻是……姐姐說,她這輩子都沒臉見人了。”
……
夏侯氏果真能忍……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仍是保持微笑。
“苞兒,先請升之下去歇息。”
“我與你父親,有事商議。”
張苞渾身冒冷汗,給劉雲使了個眼色。
“走……走走走。”
片刻後,張飛闖進屋來,見愛女蘇醒,高興地吼聲響徹府邸。
“女兒,女兒啊……”
“擔心死俺啊!”
滿臉蒼白的張鶯鶯張開星眸,見周圍滿是家人,眼角溢出一絲熱淚。
“阿翁……剛才,那個醫工呢?”
張飛想起此事,就氣得搖頭。
“哼,你彆多問。”
“俺馬上就去驗明正身,他若真是大哥的……那自當歡喜。”
“若不是……”
張飛老臉一橫。
“那就把他綁來當贅婿!”
“唉……小翼德,小翼德!”
夏侯氏自知這次張飛是鐵了心了,誰也攔不住。
她連忙吩咐張苞,柔聲道。
“苞兒,速去請你的劉伯父入府。”
張苞心頭恍惚,總覺得這劉升之並不簡單。
好像還有什麼事兒,是他們這些年輕人不知道的。
“阿母,此事和伯父有什麼關係?”
夏侯氏臉色沉重,哀歎道:
“這是你父親曾經欠下的債啊……”
“你莫多問,速速去辦吧。”
“唯!”
……
張府,客廳內。
劉雲端坐於榻上,百無聊賴。
儘管人醒了。
張飛卻始終還是沒讓劉雲走。
隻說是要請他喝酒,可劉雲端坐在客席上半響都沒有人來理睬。
食案上空空蕩蕩,也沒有小廝服侍。
“這張翼德……又在搞什麼鬼。”
劉雲走出門去,信步庭中,逛了沒多會兒。
不多時,二小姐冷著臉走了過來。
劉雲也不怪這小妮子對他有敵意,畢竟他是看了些不該的看的。
有些巧合真是沒法解釋。
“劉升之。”
“跟我過來。”
劉雲苦笑,還想賠個禮。
“鴛鴛姑娘……方才在下真不是故意的。”
“彆說了。”
張鴛鴛扭頭就走。
“父親找你。”
一聽是張飛的意思,劉雲便放心了。
不多時,劉雲便隨著張鴛鴛來到了府邸的一處暗閣中。
張飛已不似之前那般生氣,見女兒脫離病魔,所有的怒火也都一並壓下了。
“來來來……升之啊,先前俺多有得罪,且莫與俺計較。”
劉雲看這屋子一片昏暗,又瞧著張飛那一臉‘真誠’的目光。
極度懷疑張飛是想把自己塞在這屋子裡,好生報複。
“翼德將軍……你不會想殺我吧?”
張飛拍頭大笑。
“哪能啊……”
畢竟是自己選的贅婿……俺,還怕你跑了呢。
“來來來……有話進來說!”
劉雲將信將疑的走入暗閣。
誰知那張飛臨走前,卻不講武德,一把將劉雲推入門中。
然後死死鎖住屋門。
“翼德將軍……你這是乾嘛?”
張飛得意的哈哈大笑。
“升之,你就在裡麵好好呆著。”
“門口有油燈,你點燃就明白了。”
張飛令人嚴加看守,不多時,便去門口迎接劉備。
“大兄……升之被俺抓住了。”
剛下馬的劉備聞言大驚。
“翼德!你怎麼如此孟浪?”
“備都與你說過,不可魯莽。”
“備還無法確認此事,萬一出了差錯,豈不傷了升之的心?”
張飛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撓頭的手,也停了下來。
“大兄……俺有計略。”
“哦?翼德也有計略可言?”
張飛循聲望去,角落處,諸葛亮輕搖羽扇,漫步而來。
“軍師也知曉升之的身份?”
諸葛亮走到二人麵前,小聲道。
“先前的確不知。”
“不過,自從主公從漢川回來,一直精神不振,口中沒日沒夜不離劉升之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