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道治頭大祭酒劉雲,奉係天師令,招撫南州各部鬼卒!”
“歸心者生,違抗者斬!”
“諸位,何不早降?”
青衣羌人,見對方亦是六天妖旗,本道中人。
頓時氣焰下降。
眼下,趙廣被擒。
唯有楊奉還在主事。
迷迷糊糊中醒來的羌兵,見兩軍對峙,亦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誠如那群羌人所說,南北師君並立,到底誰是真師君,無人說得清。
誰能打贏,他們便聽誰的。
楊奉冷喝道。
“青衣侯,你還在等什麼?”
“速速帶兵鎮壓劉升之,隻要殺了此人,其餘的西涼兵不足為懼!”
青衣侯,乃青衣羌國世襲的君主。
在東漢年間,青衣國王子心慕漢製,上求內附大漢,成為了世襲罔替的歸義侯。
本代青衣侯名曰向舉,亦是這營中青羌的實際主帥。
西涼騎兵雖然驍勇善戰,但畢竟寡不敵眾。
誰能爭取到向舉的支持,誰便能獲得青衣羌的軍隊。
“向舉,你怎麼還不動手?”
楊奉幾度催促,早已不顧趙廣死活。
“犍為張天師,才是真天師也。”
“南中布道幾十年人儘皆知。”
“難不成,你要跟隨這漢川的反賊?”
一身黑衣,肩披犛裘的青衣侯並未回答。
青衣羌常年與漢人雜居,萬分鬼精,可不是一根筋。
劉雲默默看了一眼作壁上觀的向舉,開口道。
“係天師,乃是祖天師之孫。”
“我有天師九節杖為憑!”
“若青衣侯願意保持中立,待我矯正偽逆,必予以厚謝。”
楊奉心急道。
“荒唐!莫要輕信於他。”
“北賊狡詐得很。”
“住口!”
劉雲劍鋒逼近趙廣喉間,怒斥道。
“張普本是治頭大祭酒,有何顏麵自稱天師?”
“爾等蒙騙百姓三十年,當真以為天下不知?”
“青衣侯,當年爾等歸義奉漢,發誓永為漢藩。”
“今師君投奔劉豫州,五十萬鬼卒遍布三蜀,儘為漢軍,青衣羌久在漢嘉,比鄰蜀郡,理應有知。”
“你若歸附,我保你,國祚永受。”
“在不早做思量,當心身死國滅!”
恩威並施。
比起一個空有權柄的張普,張魯這邊的威懾力顯然更大。
青衣羌人就生存在蜀郡南部,一旦惹毛了劉備,隻怕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向舉思前想後,默默帶著幾千羌兵撤退到了戰場之外。
現場隻留下了千餘鬼卒,和五百西涼鐵騎。
“誰是真天師,我們不清楚。”
“這一切,就交由上天裁決。”
“贏者,便是真天師!”
楊奉破口大罵。
“蠢青羌!”
“你等該死!”
話音未落。
西涼鐵騎便迎麵衝殺,瞬間摧垮鬼卒。
龐德、馬雲祿率先破陣。
南方鬼卒常年不遇戰陣,根本不是西涼鐵騎的對手。
騎兵飛馳之間,亂軍崩潰。
楊奉見大勢去矣,撥馬便走。
不多時,龐德從後追來,一矛刺穿心肺,餘者儘乞降。
“祭酒饒我……”
“此乃張普之罪,與我等無關。”
尋常鬼卒篤信教義,誰是天師對於他們而言其實並不重要。
隻要有人能主持天師大旗,他們便能誠心依附。
“逆賊張普謊稱天師,在蜀中謀逆。”
“今日,我代係天師懲處奸猾。”
“隻誅罪首,餘者不論。”
鬼卒聞聲大喜。
劉雲又在此地撥亂反正,重申教義,梟首趙廣。
在將餘部青壯一並收編後,由青城山鬼卒統帥,隨後便裹挾四千青羌,競向嚴道去。
……
嚴道縣,平岡治。
敗報傳回。
王盛、黃長等人心下大驚。
“趙廣、楊奉五千兵馬,一戰既潰?”
“天師啊……那青衣侯已然背叛,劉升之沿途收容鬼卒,兵力越發強盛,如何是好?”
高壇之上的張普聽聞這等變亂,並未憂心。
“嗬嗬,劉升之來了?”
“來了正好。”
“傳令,離開平岡治,向邛崍大山去。”
王盛萬分不解。
“我等在平岡治傳道多年,百姓歸附。”
“若是沿著邛崍大山南行,當地百姓豈不儘歸張魯?”
張普不予解釋,隻吩咐人馬開始遷徙。
“勿要多言,我自有道理。”
眾祭酒拗不過天師號令,隻得尊令而去。
眾人離散,張普望向高壇。
“青衣侯向舉確定是你安排好的內應?”
這女子自黑暗中走出,身姿容貌與那被俘的銅雀女近乎一樣。
隻是她的年歲大些,皮膚已顯老態。
“自然是,我許以重利,向舉不得不從,師君隻需按我計略,劉升之,必死無疑。”
張普聞聲看向了這女刺客。
雖說趙廣、楊奉被殺,引起了鬼卒動亂。
可是這兩人平日裡也是與張普勾心鬥角。
張普對這些同級的天師道元老還是不放心,死了也就死了,他沒放在心上。
說不定還能趁機委派自己的弟子代替二人,收攏大權呢。
“老夫聽聞先前在廣漢、蜀郡,校事府的人馬皆是被一網打儘。”
“現在三蜀之中,就隻剩下犍為的校事還在活動。”
“你膽子可真不小啊,在這等關頭,還敢招惹劉升之。”
“萬一把蜀中校事全部除儘,你就不怕盧洪、趙達回去找你麻煩?”
那刺客冷笑一聲。
“這是我的事兒,就不勞天師操心了。”
“可若是讓劉升之活著,咱們誰也彆想安心。”
見張普沉默不嚴。
這女刺客又說道。
“三路兵馬將彙聚邛崍山。”
“南方有四千犛牛羌,東麵有校事府,加上你手中的一萬鬼卒。”
“還有向舉為內應,我保證讓劉升之有來無回!”
張普眼神微眯,卻不想這女校事倒是詭計百出。
果然,能在曹魏校事府混到高位的女人,都不簡單那。
“不知姑娘貴姓。”
那女子回頭道。
“免貴姓呂。”
“家父,呂奉先。”
……
一日後,嚴道縣。
劉雲沿途收容鬼卒,宣講教義。
又拿出宣誓著天師正統的九節杖,胡、漢歸心。
自張普南逃過後,周遭青羌競相歸附。
路途中隊伍越發龐大。
比至平岡治,已有萬人。
張嶷從來沒打過這麼輕鬆的仗。
“天師道的弟子多數不願同教相爭,如今升之一來,便隻奉強者了。”
“看來用不了多久,我等便能大功告成。”
平岡治裡,昔日高台猶在。
可假天師早已無影無蹤。
各處香火、符篆、旗幟陳設都沒來得及帶走。
遍地可見,散落各處的金餅銅器。
劉雲拾起祭台上的銅燈銅器,仔細觀摩。
漢嘉金、嚴道銅,全被這張普所據。
難怪他能在南方為自立天師。
“張普跑去哪了?”
當地的鬼卒說著不流利的雅語,還得有向導翻譯。
“君侯,這鬼卒說張普帶著鬼卒朝著邛崍大山去。”
“似乎是想躲入山中,避你鋒芒。”
邛崍山以北是蜀川平原河穀,以南就是犛牛羌生存的遊牧山區了。
劉雲思索道。
“犛牛羌渠帥乃是何人?”
深知南中事務的張嶷拱手道。
“蜀郡屬國內,犛牛羌有四千餘戶。”
“狼路與其叔父狼離並掌兵馬,乃是犛牛族渠帥。”
諸葛亮臨行前特地囑咐劉雲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若要取得蜀郡屬國內的金銀銅鐵,必須得讓青羌和犛牛族歸心。
張普帶著鬼卒南下邛崍山,擺明了是要借著犛牛羌的軍隊跟劉雲打持久戰。
一旦戰事不決,他麾下的鬼卒和青羌又將反叛。
劉雲看向張嶷,他依稀記得張嶷是巴西郡人士,卻沒想到對南中事務了解通透。
“伯歧,你怎麼對蜀郡屬國的羌人這麼了解?”
“末將年少時,曾跟同郡的摯友龔祿一起遊曆南中。”
“我等見從蜀中南下的靈關大道斷絕百年,早早立下誌向,來日必要重開此道,為大漢重開西南夷。”
張嶷說及此事,臉上多了一抹自豪之色。
“如今,龔祿已是越巂太守。”
“此人與我一樣,皆是誌在邊陲,欲效仿傅介子、班超,名揚青史。此番南下,說不定還有機會再見!”
劉雲心道是,張嶷果烈耿直,今後必能揚名天下。
不過,眼下,他們還得解決張普之事。
能否重開靈關道,就是後話了。
思索之際,劉雲起身在屋內走了一圈,他甲胄未解,每一步都發出甲片摩擦之聲。
“此戰,必要破敵立威。”
帳內沉默良久,此戰以寡擊眾,諸將皆在苦思破敵之策。
半響後,方才聽聞狐篤大笑之聲,震驚營中。
“升之,我與伯歧願帶領騎兵為先鋒,對付犛牛羌!”
“如若不勝……那便不勝吧!哈哈哈哈。”
無趣的玩笑……
史書記載狐篤,喜歡詼諧大笑……可劉雲聽他說話,反倒覺得此人分明是腦回路過長……
良久後,張嶷也上前道。
“德信所言甚是,賊兵估計人數不少,一旦讓張普撤入邛崍大山,那可不是幾個月能剿滅的。”
“升之,急擊勿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