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跨過河灘。
劉雲一邊令將士安撫燒當羌的降兵,又一邊令人清點戰損。
“對了……雲祿去哪了?”
劉雲四麵尋找,也沒找到這丫頭。
王平說,之前看到她向西麵的山嶺走去,也不知去哪了。
劉雲心下焦急,騎上快馬,沿著湟水一路探尋。
遠離大部隊,約莫走了一刻鐘,方才看到遠方的山窪處,有一條清澈溪澗,一塊青蔥翠綠,長滿青苔的的大石頭映入眼簾。
不遠處,金光粼粼的溪水邊上,倒映著少女皙白的肌膚。
馬雲祿人如水中月,正在水中清洗著身上的細汗和血腥。
晶瑩透亮的眼眸抬頭之際,正好望到了岸邊的青年。
“呀!那不是升之嗎?”
劉雲順著聲音下意識的望向巨石,石頭的側麵。
白浪湍急,溪水從山嶺上衝擊而下,形成一個水潭。
水花飛濺在空中,蕩起漫天水霧。
就在這樣朦朧誘惑的情境下。
完美的曲線以溪水為帶,將少女的身體,纖毫不掛的暴露在劉雲的麵前。
他手抖了一下,心下慌張,急忙跳下馬來,回過頭去,撥開馬頭。
馬兒要回頭,又被他勒緊了馬韁。
“雲祿……你,你怎麼在洗澡,也不說一聲。”
少女烏發輕綰,娥眉淡掃,她一邊用水流擦洗身體,一邊回話,對劉雲的到來仿佛沒怎麼感到害羞。
“我從小就喜歡騎馬,騎累了,在河裡洗澡,有什麼問題?”
馬雲祿常年生活在三輔,那裡倒的確有這種習慣。
劉雲尷尬道:“沒……沒問題。”
少女倒也是第一次看到劉雲露出這般窘態,故意調笑著。
“你想看便看唄,反正升之又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還是內人???
劉雲緊閉雙眸,默念冰心訣,努力使自己不要回想剛才看到的畫麵。
自從馬雲祿偷偷根來了涼州,就開啟了瘋狂攻勢。
“升之……你不下來一起洗嗎?”
???
對感情向來木楞的劉雲,被耍的一套一套的。
這女人……有點可恨!
以往潛心遁入道門,不染塵埃的劉升之,屢次被撩撥的道心不穩。
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也隱約察覺,有一種難以壓製的激素,不斷地騷擾他的定力。
少女邁著修長的腿,一步步走上岸邊,劉雲還能聽到溪水流過她身體傳來的漱漱聲。
馬雲祿欺霜賽雪的肌膚得到了的清理,隻覺毛孔舒張,渾身暢快。
她將一頭青絲拋向腦後,緩緩朝著岸邊走去。
直到少女腳跟落地,換好了衣裝,河水中良久沒有聲響,劉雲方才鬆了口氣。
汗流浹背啊……
“雲祿,換好衣服了嗎?”
“當然。”
他猛地一睜眼。
少女淡藍色的眸子,近乎零距離的貼在劉雲的麵前。
香風彌漫。
呼吸不能!
她滿頭青絲還浸染水珠。
隻有水珠落地時傳來的啪嗒聲,還在提示著劉雲時間仍在流動。
劉雲心下一顫,眼神左右搖擺。
“你剛才為什麼不敢看我?”
劉雲不知如何回道:“非禮勿視。”
馬雲祿笑道:“做的很對。”
“敢偷看西涼玄燕洗澡的男子,小心會被我挖了眼睛。”
劉雲看著馬雲祿掌心中打著轉兒的繯首小刀,毫不懷疑她說的是真的。
“不過,升之除外。”
謔,我怎麼就除外了……
“我不是男子?”
“不……”馬雲祿藏在背後的左手拿出了一件鷹頂金冠。
毫無預兆的戴在了劉雲的頭上。
“你是西涼玄燕看上的男子!”
踏馬的!
北伐軍在允吾向敵人發動猛攻!
馬雲祿在正麵向劉升之發動總攻!
遠在蜀中的張琪瑛、張鶯鶯、辛憲英要是知道了,定要氣得直跺腳!
她太會了,太懂抓住時機了。
劉雲摸著頭上鷹頂金冠,困惑道。
“雲祿……白虎文,是你殺的?”
炸裂啊……
你這是要當婦好的節奏啊?
“當然!”
馬雲祿看著頭戴金冠的青年,頗為滿意的笑了。
“女子亦有力氣,女子亦能上陣殺敵。”
“在大漢,女子封侯者可不在少數,你彆小瞧了我。”
“上一次輸給你是大意了,真到了戰場了,我不會居於人後。”
劉雲無奈的笑著。
“希望如此吧……”
“天快黑了,回去吧。”
“嗯。”
一黑一白兩匹馬沿著湟水一路南下。
兩人在前,馬兒在後。
湖麵被夕陽染成金色,一片波光粼粼。
劉雲望向破羌城,西平郡界,已經罕見人煙。
投降的燒當羌正有序放下武器。
羌漢同源,都是古羌人的分支,本來不必如此相互殘殺。
如今大部投降,劉雲也在思考著,如何將他們徹底安頓下來。
要安頓人心,首先就得能夠溝通。
劉雲掌握的羌語詞彙並不多,羌語來源很複雜。
中古時代的羌人雖說有很大一部分是無弋爰劍的子孫,但是分化了很多代,不斷與周圍各族部落血脈融合。
即便是生存在涼州塞內的羌人部落,有些語言也完全不一樣。
劉雲學得都是西南羌語,能和部分羌人溝通,但是北邊的羌語他大多數都聽不懂。
“雲祿,你能聽懂燒當羌的語言嗎?”
馬雲祿自信的點了點頭:“升之,這就得請教我這精通八種羌語、五中胡語的小能手了。”
八種羌語……五種胡語。
乖乖……天生的翻譯官啊。
西涼馬家是涼州的羌化漢人,常年與羌人聯姻,所以在此地有很強的號召力。
劉雲瞥了一眼馬雲祿琥珀般晶瑩的眼眸,心生疑慮。
漢人的眼睛多是棕黑色,可馬雲祿明顯就不同於一般的羌人。
“雲祿,我聽聞西涼馬家,多娶羌人,不知你的大母和母親,是哪一部落的?”
馬雲祿對此毫無忌諱:“大母來自先零部,阿母來自卑禾部。還有許多族人娶了燒何部、武都白馬氐……”
一連串的部落名,繞得劉雲暈頭轉向。
古羌人本就是個地域概念,族群眾多,源流混雜,語言不一。
也就隻有幾個劉雲聽過。
先零羌,是燒當羌之前,西羌各部之中最強大的部落,在漢朝的打擊下,逐漸式微,最後被董卓鎮壓,慢慢消亡了。
卑禾羌,是生活在青海湖附近的古羌民。
因為此族,青海湖又被稱為卑禾羌海。
劉雲將其中關係厘清過後,總算明白了馬雲祿為何懂這麼多羌語了。
隻是,按年紀推算,馬雲祿大部分時間都和馬騰生活在三輔。
遙遠的河西對她來說,應該沒什麼印象了。
“雲祿,你跟我回涼州到底是為什麼?”
馬雲祿聞言,突然停下腳步,她看向劉雲的眼神微微露出一抹狡黠。
“哈哈哈,因為啊……”
她突然靠著劉雲的耳旁,說了句聽不懂的羌語:“嘎!葛!的!伯!”
???
“什麼波?”
少女努嘴一笑,換了句話:“我說,我想回西海看看我阿母的家鄉。”
“在我剛出生時,阿翁和韓遂正在大戰,我的阿母在那場戰爭中被韓遂殺害了。”
“作為她的女兒,我想代她回去看看。”
“劉升之,你能不能帶我回到西海,帶我回到那片原本屬於大漢的領土!”
“當然能。”
說到這,劉雲緊握雙拳,望向西麵。
那片神秘的疆土上,還有著大漢失去的西平郡,沒有收複的西海郡。
麹氏家族還盤踞在大漢的邊緣,企圖分裂國家。
“我會去,我必然去。”
“大漢的每一寸土地,都不容割舍。”
西漢初年開拓邊疆的豪氣縈繞在劉雲周身。
他來到邊塞過後,越發的體味到當初那群舍生忘死,為國家開疆拓土,守衛邊疆的熱血兒郎有多麼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