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楯之後的李隆隻覺大地都在顫抖。
剛欲抬頭,卻見劉雲一馬當先。
驚帆快馬一躍而起,突入陣中。
長槊所過,連穿三人。
魏兵左右包夾,長矛齊攻。
劉雲迅速拔出鴛鴦劍,一劍削斷矛頭。
兩名魏兵不知死活,拔刀上前。
驚帆揚起馬蹄,瞬間將二人踢得倒射而出。
霎那間。
越來越多的羽林兒直接撞開魏軍兵陣。
人肉形成的盾牆,根本擋不住高速運動的幾百公斤重的披鎧戰馬。
與此同時,西羌騎兵跨國魏軍頭頂,一躍而入。
繯首刀殺人如麻,如切瓜砍菜。
李隆見狀眼中大怒!
“劉升之,休得張狂!”
“飛將軍的後人,成紀李隆在此!”
李隆撥馬殺來。
可亂軍陣中人馬馳逐,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劉雲一身絳甲黑袍穿梭在敵軍之間,身後騎兵飛騰,驚帆快如殘影。
還不待李隆反應。
馬槊衝臉而來。
“沒聽過隴右有李隆這號人物啊?”
“自稱是李廣的後人是吧?”
“那給你最高的尊重!”
李隆眼中馬槊越發逼近,還不等他用卜字戟撥開。
飛馳如風的驚帆已貼近身前。
噗嗤一聲,馬槊穿胸而過。
劉雲擦肩之際,從此人背後又把鮮血淋漓的馬槊抽出。
李隆甚至還沒看清是誰殺了他,身體便重重的倒在戰場上,被亂馬踩成肉沫。
“積弩將軍李隆,授首!”
斬將刈旗!
破軍殺將!
魏軍全軍震恐,陣型崩潰。
北伐軍一路追殺敵軍,殺至成紀縣下。
卻見城中三老、豪傑已綁著魏國官吏,跪地相迎。
來往黎庶,莫敢仰視。
騎在戰馬上的劉雲俯瞰著芸芸眾生,令眾人起身。
可這些人卻怕的瑟瑟發抖,老幼嚎哭。
婦人垂淚。
為首的老者壯起膽氣起身道。
“將軍……老朽年紀大了,若要殺,就殺我吧,老朽的肉雖然柴了些,卻也能入嘴。”
“還望將軍放過我家女兒,她年方十歲,不堪將軍摧折啊。”
馬雲祿聞言大笑。
“什麼時候,劉升之成了吃人肉淫人妻女的鬼怪了?”
還用問?
劉雲白了她一眼,肯定是那些鄴下文人團搞的鬼。
尤其是陳琳。
在沔南渡被劉雲羞辱過後,心存怨氣,天天寫小作文。
“老翁,我們是劉豫州的部下,不搶不殺。”
“諸位請起,北伐軍此行來漢陽,隻是為鏟除曹賊,全軍秋毫無犯,定保成紀安堵。”
劉雲環顧郊野,田間秋小麥和豆類作物都尚未收割,而成紀縣內也多是老幼婦孺,成年的男丁基本都被曹操拉去服徭役了,莊稼無人管。
如果這個冬天,他們收不夠糧食,這些人死定了。
旋即劉雲下令道。
“全軍解甲。”
“騎手下馬。”
“為百姓們收好糧食,再行出發。”
龐德聽到這幾個字,都快傻眼了。
“護軍,你彆異想天開了?”
“有糧食你不搶也就算了,還給他們收好?”
“這是魏國的國境,他們是魏國人啊???”
“是又如何?”
劉雲冷眼道。
“他們曾經是大漢的子民,將來也還會是大漢的子民。”
“北伐軍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
“唯有事事與操相反,大業可成!”
說完這話,北伐軍的總統帥,親自拿著鐮刀去田間收麥。
他從小顛簸流離,知曉民間疾苦,故而長於農事,做起來事事順手。
諸將見統帥都下場了,哪敢抗命。
在將領們的帶領下,全軍解甲收麥。
諸將之中,龐德是南安豪強、薑維是漢陽豪強、柳隱是成都豪強,三人不修布衣之業,親自來田間耕作,到顯得手忙腳亂。
可幾個時辰過後,田壟間的豆麥之屬,仍是被全部收割。
劉雲一一還清各家,臨行前還囑咐道。
“我軍走後,魏軍必來焚燒田野,敵軍見糧食收儘,定會追查。”
“諸位鄉親,隻管把糧食藏好,說是被我收走便可。”
成紀百姓聞言,人儘涕淚,百姓無不簞食壺漿。
劉雲儘數推辭。
被搶掠幾十年了。
涼州的老百姓幾乎已經忘記了真正的軍隊該是什麼樣子。
他們本就該是保衛國家,包圍黎民的守夜人。
亂世從來不是縱欲饕餮的理由。
北伐軍的這一舉收儘民心。
不少百姓見漢軍之中有不少傷病,便主動把傷兵藏在己方家中調養。
如此軍民和睦,劉升之再用一種柔性手段,慢慢瓦解曹操在隴右的統治。
諸事落定,漢軍穿甲東行。
大隊男兒風光而去,事了拂衣。
成紀百姓紛紛送出城去。
為首的老者道:“早聽聞魏國文人說那劉升之獐頭鼠目,青麵獠牙,夜禦數十女而不可罷休。”
“一頓食人肉一石,飲婦人乳千杯為樂。”
“竟不料,今日一見,卻是雲泥之彆。”
“將軍分明是個器宇軒昂的颯遝男兒,老夫活了半輩子,都沒見過這樣打仗的將軍啊。”
諸人鹹以為然,老少婦孺目送大軍去,已暗生投劉效死之心。
真可謂:王師北定中原日,勿忘家祭告乃翁。
人心在慢慢改變。
漢軍一路突進,斬關破將,與民無犯。
整個漢陽北部的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魏軍的援軍來到渭水北岸過後,他們驚奇地發現,原本秋收待割的田畝已經儘數無糧。
千裡荒野,遍地殘兵。
一路從冀縣急行軍抵達略陽縣的徐晃察覺到了局勢危急,甚至不待援兵趕來,便先行出兵,聯絡當地親魏氐人首領。
他穿著一身盆領鐵鎧,身騎黃驃馬,背披大氅,正巡視著行軍的兵馬,威風八麵。
不多時,在略陽追隨魏國的氐王蒲歸奉命帶五千略陽氐前來合兵。
兩兵相加,不下八千人。
穿著青色短袍的年輕氐王一身健壯,麵若刀削。
身後立著一麵三眼白馬大旗,擺夠了儀仗。
副將呂建告訴徐晃:“羌人貴黑,氐人貴青。能在氐人部落中穿著青色衣裳的都是大種部落。”
徐晃又問道:“那圖騰為什麼是馬?”
呂建又道:“氐人善於養馬,崇拜馬神,早期各部皆以白馬為圖騰,他們的白馬神大都是三隻眼睛,故而有此旗幟。”
“氐人的首領被稱為大豪,將軍切記。”
徐晃頷首稱是,還不得蒲歸到來,便帶著翻譯,策馬相迎。
“大豪,承蒙你部前來合兵。”
“我軍新至,尚不知渭水北岸形勢,不知劉升之所在何處?”
蒲歸屏退了翻譯。
“我會說洛語,下去吧。”
待翻譯走後,氐人大豪神情緊張道。
“平寇將軍,實不相瞞,劉升之大發神威。”
“在平襄、成紀連敗貴軍,破關殺將,無人可擋。”
“其兵鋒已至略陽。”
徐晃大袍一揮:“哼,我猜便是如此!”
“略陽在往東便是隴山道。”
“這廝是想截斷我軍糧秣!”
“還好莪追得快,若不然大勢去矣。”
不得晌、屬徐晃。
大魏的平寇將軍是出了名的高效,在他手底下當兵連吃飯的時間都不顧不上。
這般工作效率甩開同行幾條街。
“左右,傳信給伐蜀護軍,我軍已經占據略陽。”
“還請護軍迅速從隴縣增兵。”
“按護軍方略,朱蓋、馮楷的偏師已經從顯親北上,殷署的軍隊在成紀追擊,等我軍三路夾擊。”
“大軍會合,我軍定要生擒此賊。”
徐晃沉重的呼了口氣。
憶往昔歲月,儘哀愁。
“我家長子,就是死在定軍山下。”
“之前,沔南渡之戰,未能殺滅此賊,留下無窮禍患,本將深以為恨。”
“所謂,慶父不死,魯難未已。”
“本將定要為大魏除掉此兒,揚我聲威!”
蒲歸陰險道:“將軍所言甚是。”
“劉升之素有驍勇之名,攪得整個漢陽天翻地覆,魏王心神不寧。”
“然其軍深入漢陽,四麵環敵。”
“待我軍多麵合圍,必叫他無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