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年頭,除了官府上的人能和他們一樣走大街串小巷從不避諱,更彆說他們在乎彆人的指手畫腳。
再說了,背後戳脊梁骨的事多得去了。隻要不羞當麵,誰也不認識誰,誰也不會知道心裡有誰和沒誰。像現在的人一樣,人麵獸心,誰也沒寫在臉上。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不好,老爺太太,一行人騎馬飛奔而來,喊殺聲隱隱約約聽見。”
胡家大院的土樓上,家丁大聲喊話來報。
大太太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小丫鬟在給她捶背捏腿。聽到喊聲她一骨碌從座椅上起身,急忙撈起自己褲腿,滴流滴流朝樓上爬去。彆看大太太富態微胖,走起路來如同一陣風,雷厲風行。
“在哪呀?快,快讓開,我來看看,我來看看!”
上下穿一套綠底,外加紅蓮圓點花瓣長袖配燈籠褲的大太太馬秀花,走起路來風風火火。做事一鼓作氣,隻是一生中最大的毛病,莫過於愛錢如命。對自己兒女,寵愛有加,對兒女之外的人,哪怕是他親姨娘舅絕不會施舍一頓飯,或者說給幾兩碎銀。越富有的人家越摳門,大太太就是這麼個人。
就這麼個心狠似鐵的大嘴婆娘,居然將個腰纏萬貫的胡川逵管得服服帖帖,你還彆說這世道真的有一物降一物之說。
沒鹽鹵,它還就真的做不成豆腐。
“嘮,快了!衝在前麵的馬匹馱著的人,估計不到一袋煙功夫就能趕到。太太,快去報告老爺吧,要不然就來不及了。”說話的家丁有點慌張,大太太馬秀花用一隻手搭在自己額頭。
西南方向,喊殺聲有遠而近。
看來,是奔著他們家而來是毋庸置疑。
中心莊,沒有比他們家錢再多的人了。
馬書奎大白天興師動眾地帶著孫雨娟來報說是走親戚,他奶奶的,走親戚有帶一大堆人馬扛槍提大刀的嗎?
大太太似呼有些察覺不對勁,他急忙對著樓下大喊:“管家,管家,快安排人準備迎戰。馬書奎,馬書奎帶人來不是什麼善茬。走親戚,沒這麼個走法。那孫雨娟小賤人是不是聯合土匪來搶咱們家財產了啊!”
老管家早已經逃之夭夭,大太太見喊不到老管家,嘴裡開罵道:“老管家,你眼花耳朵又聾了啊!我跟你說話,你怎麼就沒聽見。”
眾家丁伸長脖頸,到處幫忙尋找老管家。
嗬嗬,老管家這一會騎著小毛驢,正在哼著小調,趕往許家樓的路上。他是不想再在胡川逵他們家呆了,女人當家,男人必誇,這是規矩。
我說這句話的意思,不帶有性彆歧視。
而是多年以來,得出來的社會實踐。男人,為一家之主。女人,隻是管理日常家庭事務,是分工上的合理的不同。小小男人能做主,小小狸貓能逼鼠。順口溜淋漓儘致的刻畫了家庭婦女和男人的在家庭當中的社會地位及分工。可惜了,胡川逵他們家做反了。
老管家不逃走,他故意誇大其詞傳給馬書奎的話,以激怒馬書奎為主。那馬書奎是個什麼貨色,老管家又不是不知道。第一次來搶胡川逵他們家,從東廂房能夠逃得過馬書奎之手的,胡川逵的小妾們沒一個能躲得過。幸虧大太太馬秀花在主屋,要不然估計她也得遭殃。
就那麼個破玩意,聽了老管家傳出去的話,肺不氣炸算他老管家沒見識。
“啪啪啪,叭叭叭......”
身後,響起來雜亂無章的打亂槍的聲音。
老管家勒住小毛驢的韁繩,從嘴角露出陰沉沉的笑意。他在想象這一會的胡家大院,肯定非常熱鬨。
“胡川逵啊胡川逵,你這一回要徹底完蛋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掏出幾根金條,笑得齜牙咧嘴:“嘿嘿,跟我玩,你胡川逵再來兩個腦袋也休想看得住我老管家的賬目,嘿嘿!”
“太太,老管家不見蹤影了!莫非,莫非老管家陪胡老爺去後花園了啊?”
家丁提醒大太說。
“哎呦喂,都到了這節骨眼下,該死的還去什麼後花園啦!來人,快去通報老爺,叫他安排人積極迎戰。奶奶的,這一回再不能被拉馬書奎的烏金蕩土匪偷襲成功。胯下之辱,老娘今天一定要報,他奶奶的!”馬秀花撈起兩隻大褲管,撈衣抹袖地從家丁手裡一把抓過一支槍,瞄準騎馬跑在最前麵的人......
家丁聞訊下樓梯,蹭蹭蹭,樓梯發出急促的腳步聲。
屋頂,隻容許一個人進出的洞口,限製了家丁們的進進出出,上上下下。
“啪!”
馬大花還真的撂倒一個跑在最前麵的人,第二個便是馬書奎。
他嚇得急忙勒住馬韁:“噓噓,他娘的,沒等老子開槍他胡川逵倒來個先發製人。”
馬大花開的第一槍算是提醒了馬書奎,他急忙掏出王八盒子,對著天空“啪啪”兩槍。
“弟兄們,看到了吧!今兒個可是他胡川逵找死來著,給我衝。拿下胡川逵人頭,我馬書奎賞大洋十塊,誰先打死誰先得。”
孫雨娟坐在馬車上,那馬車慢悠悠的,可不是馬夫不管用。
而是馬書奎刻意對馬夫下了一道死命令,夫人今天挺著個大肚子走娘家,要是半路上有什麼差錯,我馬書奎發誓,定拿你腦袋問事。
所以,馬夫不緊不慢地趕著大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