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即刻離開。
屋裡恢複往日的沉寂,周雲川拿著手機看了會,放下水杯,走到露台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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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徐明恒電話的時候,梁招月正從圖書館出來。
看見來電顯示“徐總”二字,她還有些恍惚。
自從上次臨時兼職翻譯一事酬勞付清,她就和他們再沒有往來。雖然知道她和他們不是一個階層的人,之後的人生大概也不會再有交集。但真的等麵臨的那一刻,梁招月還是有種說不清的失落。
後來隨著實習結束,研二開學,她在學業和兼職之間忙得昏天暗地,根本沒多餘的時間去想其他。
時間長了,這種情緒也就慢慢淡去。
她沒料到,時隔半個多月,徐明恒還會聯係她。
他問:“有時間吃個飯嗎?”
猜不準他為何突然找自己,但考慮到他和周雲川關係匪淺,她猶豫了一瞬,手指摩挲著手機殼,說:“有時間,但隻有一個小時,我待會還得去兼職。”
徐明恒說:“你挺勤工儉學啊,”又說,“就吃個飯,用不了多長時間,保證你不會遲到。”
兩人約在東門的咖啡廳見麵。
一見到人,徐明恒就自來熟地說:“不是吧,我想請你吃飯,你定個咖啡廳什麼意思?”
梁招月說:“比較方便談事情。”
一語就點破了他的來意。
徐明恒拿手指指她,很是無奈:“你這話讓我再對你有想法也無計可施。”
她聽了,隻是笑笑:“師父說過你隻對禦姐感冒。”
當初翻譯那事來得太過湊巧,梁招月其實對陸平有過懷疑。
畢竟利用實習生上位拿項目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結束實習的那天,她去找陸平簽字蓋章實習證明。當時恰好接了母親的電話,她索性就從消防通道上去,忽地聽見他在批評手底下的分析員:“彆整天想著靠美色上位,我讓梁招月去,一是人家會德語,二是人家會喝酒,正好徐總要這麼個人,我把這個機會給你,你能把握得住嗎?”
隨即又聽到他說:“好好做你的儘調輔導,人家徐總隻愛禦姐,下次再讓人給投訴了,我可不給你兜底。”
那一刻,梁招月為自己的狹隘心理感到羞愧。
徐明恒嘖嘖道:“你倒是實誠,難怪陸平一再和我強調推薦你,一是因為你有能力,二是因為你本分。”
一時聽到陸平是這麼評價自己,梁招月再次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感到抱歉。
徐明恒也沒再廢話,直奔主題:“上次多虧了你那幅畫,事情才能進展得這麼順利。周雲川那晚和我說,那畫是你的,總不能讓你白送,他的意思是用二十萬買下你這畫,正好昨天他從德國傳來好消息,收購的事情終於談妥了,我這就趕緊找你來了。”
話裡的信息太大。
梁招月消化了好一會,撥著湯匙攪拌咖啡,說:“沒事,那幅畫有用就行。”
他卻是較真,說:“二十萬待會我就轉你卡上。”
她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不用,”話落又覺得自己反應有些大,補充道,“以前爺爺的畫拿去市場上賣過,一幅也就五十來塊錢。那晚我也沒做什麼,你們給我的報酬是五千,我覺得夠了。”
徐明恒卻是笑了,問道:“真不要?”
她很用力地點點頭:“真的不用。”
徐明恒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直言不諱道:“陸平和我說過,之所以推薦你,更重要的原因是你似乎經濟很緊張,他曾在周末撞見過你送外賣。”
梁招月實在意外,同時對陸平的愧疚更深了。
她抿了口咖啡,如實說:“我是有點缺錢,但我也知道那畫不值二十萬。當然我爺爺的畫在我心裡是無價的。”
徐明恒眼神頗為複雜地看了她會,說:“周雲川說你手上還有一副同樣的畫?”
短短幾分鐘談下來,這是她第二次在他口中聽到周雲川的名字了。
信息是一次比一次足,除了讓她知道周雲川的近況,她還能肯定周雲川對她手上的另一幅牽牛花感興趣。
她倏地捏緊咖啡的手柄,呼吸輕輕的,回道:“是還有一副。”
他往背椅一靠,翹著二郎腿:“怎麼辦,周雲川給我的任務是給你轉四十萬,一半支付那晚的畫,一半買下你手裡的另外一幅。”
後來再回想起這天的談話,梁招月始終覺得,如果她對周雲川有什麼非分之想,或者說有所圖謀,大概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