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這計謀不成,又生一計,真是分分鐘就有了計謀出來,難怪薛蟠在外頭號稱這一位奶媽也是女中臥龍,她叮囑香菱,“姑娘你且主動些,大爺的性子雖然野,可我是知道的,這內裡頭啊,實在還是害羞的很,就算是再喜歡一個人,那也是不會說出來的,這就是他的性子,香菱姑娘你大膽的往前走啊,彆回頭,知道嗎?有嬤嬤在呢,再不濟,太太也會幫著你的。”
王嬤嬤叮囑完了香菱,又來到薛王氏的正院,楊花笑道“嬤嬤這去了哪裡?太太剛才還念叨呢。”
“大爺說要預備著禮物送給京中的那些親眷們,開了單子來,又怕外頭的人辦不好,於是叫我去瞧一瞧,一一檢查,彆出什麼漏子,”王嬤嬤說道,“太太歇息了不成?”
“還在裡頭呢。”
王嬤嬤掀簾子進了內間,薛王氏正在對著燭光看一本書,隻是到底光線不好,薛王氏有些看不真,眼睛眯了起來,王嬤嬤勸道,“太太晚上還少看書的好,仔細傷了眼睛。”
“不過是閒來無聊罷了,”薛王氏笑道,“老爺以前身子一直不好,昔日風花雪月一概都忘卻了,今日瞧了瞧溫庭筠的詞集,真是感觸深了。”
王嬤嬤不懂這個,隻是見到薛王氏臉上淡淡的,又說起過世的老爺,想必心情不會太好,故此她也說起了剛才的事兒,“香菱姑娘昨個本來成事兒了,卻被楊枝那個丫頭攔住了,我剛才讓香菱再加把勁,大爺瞧著對她可真好,若是能成,太太的心事去了一半了。”
“這事兒,還要看他們自己個的,”薛王氏歎道,“香菱姑娘真是好,我瞧著是真喜歡,但以後找到家人還要送回去的,這時候不明不白就放在蟠兒房裡,人家家裡人以為我們還是趁火打劫呢。”
“太太真是大善人,”王嬤嬤歎服道,“彆人是再比不過的。”
薛王氏笑道,“這話也就是咱們這裡私下說說,若是香菱家裡頭的人找不到就好了,那她可就能住在咱們家了。”
“要我說,大爺就算是為了香菱姑娘打死了那馮家的少爺,也沒什麼不值當的,”王嬤嬤充分暴露出了豪門世家奴仆的險惡嘴臉,“這樣花朵一樣的人物,誰瞧見了都喜歡,大爺搶回來是最好的。”
“張管家出去打聽了,說外頭的謠言傳的很不成樣子,”薛王氏皺眉,“你都這麼說了,自然外頭的人也是這麼說,說咱們薛家仗勢欺人,胡亂打死了人,還一點事兒都沒有,逍遙法外的。”
“那都是混賬人嫉妒咱們薛家,”王嬤嬤不以為然,“太太也不必計較。”
“是不必計較,可傳出去到底是不好聽的,我再寫信給蟠兒他舅舅,”薛王氏說道,“請他問問看,到底這事兒有沒有妨礙?”
“我頭回聽大爺身邊的臻兒說起,說以前在咱們家教書的那位賈雨村先生,如今高升了,高升了咱們金陵知府,這可是好事兒,昔日太太和大爺那樣的尊敬賈雨村先生,如今又回到咱們金陵地界上為官,想必和馮家的官司很快就能了結了,太太就安心著預備上京吧。”
到了後日早上,薛蟠一早就被楊枝叫醒,換了衣裳,又用了早飯,薛蟠預備著出門會客,他叮囑楊枝,“早上泡楓露茶起來,泡個三四次,留好了,晚上我回來喝,還有一包糖,留給香菱吃,但是要記得叫她多刷牙,不然若是牙齒蛀壞了,可是沒地方哭去。”
他出了二門,臻兒並殷天正李章蔡文英等人已經在候著了,今個天氣好,微風習習,故此也不坐車,上了一匹菊青大馬,殷天正在邊上,幾個人也騎著馬,護送著薛蟠前往金陵府去,殷天正養了幾天的傷,已經恢複了精神,隻是臉上還有一些淤青,一行人抖擻精神浩浩蕩蕩前往金陵府,金陵府在鼓樓左近,離著薛家住的雪花大街,不過是五六裡路而已,須臾就到,薛蟠下了馬車,金陵府同知親自來迎接,以表示對薛蟠的尊敬,薛蟠和同知把臂一起進了府衙,同知見到左右無人,朝著薛蟠耳邊輕輕的說道,“新大府昔日在薛大人帳下為幕,今個他來,想必是要拜見你一二了。”
“這可沒有道理,”薛蟠笑道,“昔日不過是客居我府中,那裡算是什麼幕不幕的,這一位賈大人,昔日同知老爺你也是接觸過的,如今又來當你上官,你可不要擺舊日的譜兒啊。”
同知苦笑,“我那裡還敢擺譜,隻怕日後不要穿小鞋也就是了。”
這話裡頭多有不悅之意,薛蟠有些疑惑,素來新官上任,要燒火也不會在沒有拜印的時候來,難不成賈雨村這一次很難說話?須知道金陵府最大的窟窿被堵住了,現在就算是戶部尚書親至,對著那府庫裡頭盈餘的銀錢也找不出什麼問題來,薛蟠正欲再問,隻是沒幾步路就到了後頭二堂,這裡頭人頭攢動,儘數是錦衣華服,都是金陵城裡頭有頭有臉的人物,並金陵府下屬的幾個知縣知州並其餘屬官,儘數到了,這時候人多起來就不好再談什麼體己話了,薛蟠來回拱手,紛紛打招呼,倒是顯得很是熱絡,隻是對著王家的人淡淡的一概不多加理會。
不一會,有留著山羊胡子的師爺出來咳嗽一聲,“兩位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