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連忙撥浪鼓般搖起頭,“大爺去見客,我怎麼能跟著呢。”
“沒關係,”薛蟠再拍了拍香菱的腦袋,“我告訴你,這個人原是認識你的,隻是大約你認不得他了,沒事兒,記不得也無妨,你就如此如此,和我一起演出戲如何?這可是很好玩的事兒,今個若是錯過了,可就是沒這個機會再演了。”
香菱天性爛漫,加上這個年紀是最喜歡玩不過了,聽到薛蟠這樣說,連忙點頭,“那就聽大爺的,可是大爺,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香菱皺著臉說道,“被老是摸我的頭行不行。”
“行,行,”薛蟠笑道,“咱們香菱可是大姑娘了,”他吩咐楊枝,“帶香菱回姑娘哪裡,好生打扮了,再送到外頭來,我剛才教你的話兒,可都記住了?到時候彆露陷,咱們這一出戲,可是要好好唱下去!”
不一會門子來報,就說賈雨村並同知兩人一起駕到,薛蟠連忙出門迎接,今日賈雨村沒有穿著官服,穿著一襲金青色的長袍,見到薛蟠,連忙拱手,“世兄還出門迎接,罪過罪過。”
薛蟠笑道,“大府降臨,蓬蓽生輝,自然要出門迎接。”
賈雨村十分謙遜,拉著薛蟠的手一起進了中門,又去先拜見了薛王氏,閒話幾句後,方才退了出來,和薛蟠到了半夏堂,這裡頭有四麵通透大開的廳堂一件,邊上種著許多紫竹並菖蒲,有從外頭引入的水源,彎彎曲曲,叮叮咚咚繞著流過半夏堂的基石之下,這裡頭用的都是竹木之質來搭建,堂中又擺放了薄荷夜來香等花草,清風一吹,十分涼爽宜人,堂前擺著一副南唐待詔馬林遠的《溪山消夏圖》,設的器皿容具瓷器等,無不清新淡雅,務必叫人一見此地就覺十分清新宜人。賈雨村雖然昔日在薛家為幕僚,但是此處竟然也未曾見過。
“哦,是舊年預備下來搭建的,”薛蟠輕描淡寫,“我去揚州見半山堂很是俊美秀氣,故此找師傅依葫蘆畫瓢,在這裡搭了一個縮小版的,隻是城裡頭沒山,故此換了一個名字,當做夏日消夏之用,建好之後,這裡頭還沒待客過呢,今個大府乃是第一位貴客,我特意把此地開出來,招待大府。”
賈雨村笑道,“何須如此?世兄和咱們私下一起坐著說說話,不拘在什麼地方都可以。”
薛蟠請賈雨村上座,自己坐在右手邊,賈雨村堅持不肯,薛蟠隻好和賈雨村對坐,同知在下首打橫作陪,賈雨村說了說從薛家彆後的事情,皇帝大婚之後原本就要大赦天下,賈雨村這樣的犯官剛好在赦免範圍內,他得了林如海舉薦的書信,又有賈政照拂,加上通了王子騰的門路,這才得以複官,這一節原本不應該說出來的,不過賈雨村倒是毫不介意,就這樣直截了當的說出來,且朝著薛蟠敬酒,“這一次起複,還是多虧了世兄。”
“不敢當,”薛蟠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我倒是沒有寫信給舅舅舉薦大人,隻不過是略微提了提,算起來還是大人自己個的本事出眾。”
“天下出眾的人何其多也!”賈雨村歎道,“就算是科舉進士這麼多年裡頭,也是個個都是人才,隻因為舉才之路不通,故此極多人不得舒展這胸內抱負,我能夠有這個機會,得以展示才學進而複官,機緣巧合四個字,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