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騰和薛蟠說了話,又拉著薛王氏的手,“這外甥我是真喜歡,四妹妹,隻恨不得不是自己的兒子,哎,我家裡頭的那幾個,罷了罷了。”
似乎每一個家長都會覺得彆人家的孩子更有出息,王子騰可算是英雄蓋世了,也不免要如此感歎,說起自己的孩子們,有些心灰意冷,“我原本是要和你們好生說說話,”王子騰拉住了薛王氏的手,慢慢的走到了船舷邊上,這裡頭已經有小舟在等著了,“隻是聖命難違,必須要出京當差去了,你們幾個且在都中住下,好生等著我回來,外甥既然有這樣的腦子,你二哥我就斷定,馮家的事兒,絕不會是他乾的。”
“這裡頭必然有彆的緣故,賈雨村來信,說凡事已經妥當,有人處理了也就罷了,就算外甥打死了也無妨,算是甚東西?”王子騰擺擺手,不把這一條人命放在眼裡,“你們就在都中好生住下,有你二哥在,沒人敢來惹你們。”
王子騰說話傲氣,倒是他的確就是有這樣的資格傲氣,四大家族過去的格局,是依“賈史王薛”的順序排列,即賈府最有威勢、地位顯赫,其次是史家,再次是王家,最後是薛家。護官符後的小注可以說明這一點:賈府當初的爵位是“公”,史家當初的爵位是“侯”、王家當初的爵位是“伯”、薛家無爵位,是個身份地位特殊的舍人——皇帝賜予的“紫薇舍人”。可是眼下的情形變了,與當初不同了。眼下即一開始的四大家族中,因王子騰的關係——王子騰的關係是因為永和皇帝親政了,作為皇帝最為親近的侍讀,王子騰眼下最為重用,故此王家最有威勢,當然王子騰也是四大家族中最有威望的,雖然從名份上可能還是賈府的公爵最高,可實際的情形的確已經變了。
薛王氏原本極為高興,可見到王子騰乍逢初見卻又要遠離,不免紅了眼圈,寶釵連忙勸慰,“舅舅乃是為國分憂,媽要開心才是,想必過些日子就得相見了。”
“外甥女兒說的極是,”王子騰下了小舟,“四妹妹在都中等著,”他朝著薛王氏揮手,“二哥事兒辦好了,就即刻回京。”
豪爽大方且待親人寬厚,又十分的護短,雖然薛蟠也不認可王子騰視人命如草芥,但確實是十分感動王子騰輕飄飄的說“打死人算甚、有我在沒人敢惹你們”如此霸氣的話語,這樣的王子騰,誰不喜歡?人格魅力如此,薛蟠不過是第一次見麵就已經深深折服了,難怪自己的母親這麼多年了,都還一直念叨這一位二舅舅,的確有其獨到之處,從王子騰這樣的性格來說,想必永和皇帝應該也不是什麼小雞肚腸之人。
王子騰船隊敲鑼打鼓的駛出了逍遙津,又帶了令牌來,命運河閘口迅速給薛蟠三艘大船開道先行,這裡頭不敢怠慢,迅速就將薛蟠等船隻帶入了運河,一下子就通過了最為擁堵的關卡。
王子騰又命差人朝著都中傳信,大船徐徐到了洛陽城外的風陵渡時候,賈家已經得了消息,派出了仆婦家人來迎,王子騰要薛王氏等人住在王家去,可這裡頭賈家又來迎了,薛蟠的意思還是要住外頭,“咱們入京,可不是小住,指不定要住到什麼時候去了,若是一味住在親戚家裡頭,豈不是太過於麻煩?咱們家在京中又不是沒有房舍,隻不過是十來年沒人進京居住,須先著幾個人去打掃一番就好。”
薛蟠見到王子騰出京去了,實在是高興的很,原本王子騰在書信裡頭再三說過,要等著薛蟠入京之後,親自教導薛蟠騎馬讀書射箭,騎馬薛蟠倒是還算喜歡,可這射箭、讀書這些是薛蟠最不喜歡的,咱是斯文人,老是射箭做什麼?什麼麼?斯文人要讀書的?那可是不成!
這幾樣薛蟠都怕死了,平時裡頭唯恐躲不及,奈何如同薛王氏所言:“你沒了老子,自然是舅舅來教訓你!”舅舅大如天,沒法子,這入京來還算要受拘束著,如今正是太好了,王子騰出京當差,去西南收拾結尾,可不是那麼快的,這樣的話,可就是肆意的玩了。怎麼還好住在親戚家去?彆的倒也罷了,王府還不知道如何底細呢,自己在金陵得罪了王子恢,王子騰不言語什麼,但指不定有什麼人要給自己下套子,如今入京兩眼一抹黑,不得不小心謹慎些。
如今嫡親的母舅出京去了,管轄不到自己,可見是天從人願,薛蟠是不願意住在王家的,薛王氏卻是嗔道:“何須如此招搖,咱們這一入京,原是先拜望親朋好友,或是住你舅舅家,或是你姨爹家。他們兩家的房舍極是方便的,咱們先能住著,若是日後定下要長住,再慢慢著人去收拾,豈不消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