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笑道,“我適才得了老太太的好緞子,你拿去做吧,不過做就做衣裳,可彆繡什麼荷包的,香菱大姑娘繡荷包,比做衣裳還費料子。”
香菱嘟著嘴氣鼓鼓的,好像是一條不斷在吐泡泡的金魚,幾個人走出了梨香院,朝著東邊賈母的正院行去,到了此地,隻見到到處燈火通明,丫鬟仆婦們川流不息,院子之中到處點著青色的燈籠,把中庭之中漢白玉圍就的太湖石假山照耀的分外玲瓏剔透,隱隱透著蒼翠欲滴的意思出來。王夫人帶著薛王氏和薛蟠寶釵等一同到了賈母的上房,打開門簾進去,隻見到賈母端坐的位置上,左右各依偎了一位少年少女,隻見到那少女:
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閒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心較比乾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此人就是黛玉了,黛玉原本側著頭和賈母說些什麼,高興的抿嘴笑了起來,聽到這裡頭有人進來,轉過頭來一見到薛蟠不免怔了怔,於是起身,薛蟠朝著黛玉點了點頭,賈母看在眼裡奇道,“玉兒,你和這薛家哥哥可是舊相識?”
黛玉點了點頭,薛蟠雖然長高了不少,人也變得消瘦些,可黛玉還是一眼就瞧出來薛蟠此人了,“老祖宗,”黛玉聽到賈母這麼問,於是連忙回道:“舊年薛家哥哥來揚州辦差事,在家裡頭見過幾麵,且,”也不知道為何,黛玉的眼角又是紅紅了起來,“母親的後事,還是勞煩人家幫襯著辦的。”
賈母聽聞起愛女的事兒,不免微微一歎,“如此倒是要多謝你薛家哥哥了。”
於是命黛玉上前行禮,黛玉上前朝著薛蟠微微一福,薛蟠笑道,“不敢當,妹妹好,請起吧。”
邊上那位少年上前拉住了黛玉的袖子,“妹妹前個日子中暑才好些,可彆傷心壞了。”
薛蟠定睛一看,隻見到邊上少奶**上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戲珠金抹額,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鼻如懸膽,睛若秋波,雖怒時而似笑,即無視而有情。項上金螭纓絡,又有一根五色絲絛,係著一塊美玉。越顯得麵如傅粉,唇若施脂,轉盼多情,語言若笑。天然一段風韻,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看其外貌最是極好,卻難知其底細,後人有《西江月》二詞,批的極確。詞曰:
無故尋愁覓恨,有時似傻如狂。縱然生得好皮囊,腹內原來草莽。潦倒不通庶務,愚頑怕讀文章。行為偏僻性乖張,那管世人誹謗。
又曰:
富貴不知樂業,貧窮難耐淒涼。可憐辜負好時光,於國於家無望。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寄言紈與膏粱:莫效此兒形狀!
王夫人因而說道,“你薛家表哥在麵前,還不快些見過?”
寶玉也不知道如何,臉上微微掛了一些下來,這時候原本不耐煩行禮,卻因為母命難為,故此浮皮潦草得做了個揖,算是見過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