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隻是說了這麼一句,就不願意再說下去了,她為人守中敬德,初入榮國府,許多事兒不願意多做,自然許多話兒也不願意多說。
探春笑道:“二哥哥不過還年輕些,日後長大了自然就好。我聽聞昔日蘇老泉,二十七才開始讀書學習,這才成就一代大家。可見這什麼時候讀書都是不晚的,何況二哥哥如今也在讀書,隻不過不喜歡和外頭的人來往罷了。老爺現在春秋鼎盛自然不用擔心什麼,日後二哥哥總會曆練起來學著和人打交道的。”
探春一席話有理有節,又很有章法,薛蟠這才正視起探春來,惜春年歲還小,看不出來什麼,迎春溫柔謙和,平時說話不問她,絕不多問一句;探春長得很是漂亮,漂亮之中又帶著一種要強的意思在裡頭,但這種要強,不是王熙鳳那種表露在外的,而是一種沉默平時瞧不見,但若是犯了她,隻怕就要會反擊出來,書上說探春是又香又豔的玫瑰花,好看極了卻紮手,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了。
黛玉妙目圓溜溜看著薛蟠:“蟠哥哥我記得以前在揚州的時候,和外頭的人打交道是老練極了,那時候父親心裡不舒坦,外頭的事兒都是蟠哥哥在打點的。現在不知道,可還願意出門去認識人?”
黛玉問題問的莫名其妙,就連一直微笑看著眾人談話的迎春都側目過來,薛蟠微微一笑,“寶兄弟有父兄,還有伯父們照顧,自然可以安心玩,也不用出去結交眾人,我卻是不同,昔日的情況彆人不知道,妹妹是知道的,”薛蟠對著寶釵點頭道,“那時候家父過世,外頭萬般事務都一概壓了上來,除卻幾個忠實可靠的老仆外,沒人可以幫著分擔,幾個叔叔還來圖謀家產,也是一番風雨飄零了。”
寶釵臉色一暗,默然點點頭,顯然也響起了那些靈前逼位、脅迫長嫂、在織造裡頭做手腳、挾持梅姨娘等一乾事情,她歎了一口氣,“那真是難為哥哥了。”
“林妹妹也清楚,”薛蟠目視黛玉,“姑太太病危時候,外頭的人如何逼迫姑老爺的。我昔日的場景和你一般無二。”
黛玉默然不語,隻是紅了眼圈,薛蟠繼續說道,“誰不願意日日躲著玩樂呢,隻是那時候由不得我玩,必須要趕緊打開門路,把家裡頭的事兒辦好。”
黛玉默然拭淚,還是迎春摟住了黛玉,溫言道:“這害的妹妹又想起傷心的事兒了,真真是不該,”她抬起頭對著薛蟠說道,“薛大哥哥還是不必談了。”
薛蟠環視眾人,眾人臉上都露出了有些迷茫的神色,薛蟠失笑,“這外頭的事兒,和你們說了也不懂,罷了罷了,”薛蟠搖頭,“不過我很是羨慕寶兄弟,如今生意料理的差不多了,家裡頭吃穿不愁,我也樂得清閒,就躲在府上,和弟弟妹妹們一起玩一玩才好,”薛蟠豪氣的拍了拍肚子,“我這個人讀書作詩不太好,自然比不上妹妹們,但是有一點,是你們這些弟弟妹妹們比不上的,那就是我這個人大方的很,一點也不差錢,你們作詩開壇的,什麼開銷都不必愁了。”
眾女麵麵相覷,都是侯門錦繡堆裡頭長大的女孩子,如何還知道這些銀錢的道理?就算是王熙鳳覺得持家艱難,也不會和這些小姑子們哭窮,一來沒有用處,二來也沒必要。寶釵抿嘴笑道,“哥哥總是這麼樣的市儈。”
“咱們在商言商,自然是市儈,”薛蟠嘿嘿笑道,“大家夥可是知道我的外號是什麼?”
“蟠哥哥的外號還有好聽的嗎?”黛玉抹了眼淚笑道,“都說是呆霸王,亦或者是小霸王了,這稱號從金陵傳到了揚州,隻是如今到底京師裡頭還不曾聽聞,但若是蟠哥哥再打幾次人,隻怕是全都傳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