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難測,聖心難斷,”安福海搖搖頭,閉上了眼睛,眼角的刀疤不停地抖動著,每一次抖動都抖出安福海這個大內權柄最大的太監的內心,“我也不知道,將來的事兒必然有複雜了。”
安福海說起了將來之事,小亮沉默不語,“老祖宗,按照奴才的意思,不如您就選一邊罷了。”
“我不能選,也不必選,”安福海睜開眼,淡然開口,他臉上的倦色一掃而空,“咱們內宦,本來就不能朝三暮四,何況又是吾等,不必為我擔憂,眼下先把寧國府的事兒辦好,這事兒辦好了,其餘的事兒自然就少些麻煩,外頭有議政王,宮裡頭還有萬歲爺,又加上了這麼一些個野心勃勃的人物到處興風作浪,政局波譎雲詭,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我隱隱隻覺得有些不對,寧國府的事兒務必要小心謹慎的辦,不然這事兒若是成了不可捉摸的變數,將來危害到我不打緊,若是連累到聖後就是百死不可恕了。”
“要不要和王大人商議一番?”
小亮謹慎的提著建議,安福海想了想,搖搖頭,“暫時就不必了,聖後都看不穿這一位王大人到底是什麼意思,才把他從身邊調出去,調到鹹安宮去的,沒想到他還投了萬歲爺的緣分,又給萬歲爺參讚政務了,這人,我實在是不知道他要什麼,若是算起來昔日的報恩,也早就報答了,若是要榮華富貴,昔日聖後就要提拔他當大司馬,他卻又婉拒,你說薛蟠這小子我還知道他要什麼,知道可以投其所好,可王壬秋……我委實不知道他的心思是什麼,許多太機密的事兒,不能對著他說,將來有什麼彆的問題,咱們再去麻煩他吧。”
安福海歎了一口氣,外頭無所不能囂張跋扈的安福海,在這深夜暗室之中也不由得垂頭喪氣,“如今我就想著先把寧國府的事兒妥妥當當的辦好,不要鬨出什麼動靜來,賈珍這些起子算不得什麼,但多少老牌的勳貴,還是有他的底子在的,聖後老人家高枕無憂,自然無需勞神,但也沒必要多樹一個敵人起來,把彆人推到他們那邊去,小亮,”安福海歎道,“高處不勝寒,就算是聖後也沒有處處如意的時候,這麼看來,咱們還遠遠不如薛小子豁達,起碼他知道平淡是福的道理。”
“老祖宗有職責在身,自然無法和他那樣,”小亮忙勸道,“他也還是少年郎,日後入了仕途,自然就知道身不由己這句話了。”
“也隻能是如此安慰自己了,所幸還有一份差事在身,無法卸下,”安福海點點頭,“你跟著薛蟠把這事兒辦好,其餘的事兒,要按兵不動,希望他聽得懂我的話,鹹安宮的人和事兒,少去沾染為妙。素來這……東宮儲位,從龍之功,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那一位親王隻怕還沒有這樣的意思吧?”
“前幾天擺出這樣的架勢來,說明他動心了。他動心的人,素來都很少逃得過的。”安福海說道,“希望他逃得過!”
“公公不幫忙?若是你直說,薛大人必然會聽您的。”
“人都是要看自己的意思,靠彆人,不中用,”安福海盤膝坐在炕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他若是亂摻合,我現在才不管,日後他得了教訓,那時候我若是還沒死,自然還可以幫著他。”
薛蟠打著哈欠回到了鹹安宮,所幸到底是安福海調度得當,宮裡頭沒有遇到侍衛盤查,一路順順利利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到了自己的住所,沒想到還燈火通明的,薛蟠有些奇怪,素來都吩咐臻兒若是不跟出來,就自己熄燈睡覺無需等著自己,怎麼這會子還點著燈,李馬鹿送著薛蟠回來,薛蟠因問:“可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