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瞪大了眼睛看著薛蟠,似乎從未認識自己的這位哥哥來,“什麼?”薛王氏原本靠在墊子上,聽到了這話,刷的坐直了身子,雙眼盯著薛蟠,“蟠兒你說了什麼?”
“太太,”薛蟠沉穩的說道,“老爺的喪事,要從簡,才能夠少用些銀子,不然的話,隻怕喪事應付下來了,接下去諸房要鬨公中財產的事兒,隻怕咱們更是要沒錢,如今無論如何要未雨綢繆起來才是。”
“如今不是要未雨綢繆彆的什麼不相乾的,而是要讓你老子如何的風光大葬!”
這是薛蟠重生之後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母親薛王氏如此的高聲說話,她的眼角發紅,盯著薛蟠說道,“你的父親天不假年,原本這是沒法子的事兒,天意如此,我再怎麼求菩薩都沒用,可他的死後哀榮,死後風光,無論如何,我也要給他體體麵麵,風風光光的辦好才是,若是這樣的事兒,辦不好,我將來到了九泉之下,怎麼樣去見你的老子?”
“太太,我知道您的心思,總是要給老爺一個風光,可如今咱們家裡頭的情況不妙的很,”薛蟠解釋的說道,“能省的銀子,還是要節省著一些,接下去還有許多的事兒要預備著,諸房今個來靈前逼位,就是拿捏住了咱們如今的生意鋪的太開,一時間挪移不動,說話不好使了,這還算是內憂;外患呢,外頭那些人說什麼接下去的差事應付不好,咱們就要完蛋,這事兒,我還不知道是什麼事兒呢?這事兒,才是要緊的外患啊。”
薛王氏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猶豫之色,但是隨即搖了搖頭,“彆的事兒,都無妨,今個我說了,就算把公中的產業都交給了他們幾房也沒事兒,隻要咱們老爺可以風光大葬,了卻了我一番心願,彆的事兒,我不管也沒事兒,大不了,我帶著你們兩個,一起如今投奔你的舅舅去。”
“可這葬禮的事兒,不行,”薛王氏堅決的說道,她的眼圈又是紅了起來,“老爺為了薛家,為了朝廷,辛苦了這麼多年,英年早逝,我雖然不能夠幫襯著他辦事當差,可為了他好好辦一場喪事,也是我做妻子的分內之事。”
“何況,”薛王氏這時候說了一番大道理出來,“世人都是跟紅踩白之徒,你今個得勢的時候,巴不得來捧著你,奉承著你;可若是你露出了稍微有些不如意,有些敗了的樣子,彆人就要上趕著來踐踏你了!人是如此,一家子也是如此,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家大業大擺在那裡,彆人就不敢對著你起什麼亂心思,紅白之事,最是體現家裡頭的勢力如何,若是你這裡從簡了,是省了銀子,可到底,外頭人就會鄙夷咱們,鄙夷咱們薛家,徹底的倒了!”
“各房也會瞧不起咱們,覺得咱們丟了薛家的臉,更是不夠資格代表薛家執掌公中的事務,咱們就會徹底的被人瞧不起,”薛王氏說了這麼一番話,又對著薛蟠說道,“為娘知道你是好心的,可咱們啊,到底是不能就是為了省那麼點子錢,而丟了其他的東西,若是為了芝麻丟了西瓜,這就是不值當了。”
好麼,這些話,雖然聽著不符合薛蟠的觀點,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的確就是如此,如今的農村地方,都還存在著紅白喜事攀比的事情來,薛文龍昔日在老家種田的祖父去世,他從南京回到句容老家奔喪,他的意思就是和現在的想法一樣,一切從簡,畢竟他也知道,自己的祖父頗為節儉,是見不得他鋪張浪費的。
於是他就隻是簡單的在殯儀館火化了祖父後,回到小山村,就地將祖父埋下,就連酒席也未曾辦過,可村裡的人這一下可真的是鬨翻了天,其餘不想乾的人閒言碎語倒也罷了,可同族的幾個近支叔伯,幾乎是指著薛文龍鼻子罵,罵他是個不肖子孫,在大城市裡上班,不差錢的情況居然不給撫養自己長大的祖父風光大葬,你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