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小廝耳朵尖的的很,聽到了臻兒的話連忙攔住,“臻兒你小孩家家的,嘴上沒有把門的,怎麼把什麼話兒都亂說?小心我回去稟告了太太,若是再不懂規矩,太太瞧著不把你打發出去!”
臻兒連忙捂住嘴,朝著薛蟠擠眉弄眼的,薛蟠咳嗽一聲,鎮定的說道,“無妨,外頭的事兒,還有我不知道的?無需這樣小心。”
“是是!”那小廝連忙答話,“是小的多慮了。”
薛蟠歪在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臻兒還有外頭那個答話的小廝瞎扯,說的好像也都是尋常之事,外頭十分精明能乾跟在馬車邊上的小廝叫做馬三豪,坐著和李章一起趕車的喚作蔡文英,這三個人,還有臻兒,都是薛家的家生子。
家生子指的就是累世都在薛家當差的仆人的子女,這是一個一輩子的勞動合同,算是死契,吃住都在主家,凡事都以主家的差事為先,這算是極為忠心可靠的一撥人了。
當然了,臻兒可能是忠心,可靠呢,就要商榷一下了,說是要他來捶腿,可沒錘幾下,他就睡眼稀鬆有一下沒一下的困倦了,馬車搖搖晃晃,原本就是十分催眠,臻兒就抱著薛蟠的腿沉沉睡去,過了一會被薛蟠不耐煩的抖腿驚醒,“嘿嘿嘿,好你個小子,倒是睡得真香啊。”
臻兒連忙放下薛蟠的腿,伺候著薛蟠下馬車,馬三豪和蔡文英已經站在馬車的兩邊,七手八腳的扶著薛蟠,春日江南多雨,恰好這個時候是雨後初晴的好天氣,青石板被洗刷一新,樹葉,街道,樓房都露出了嶄新的麵貌,薛蟠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一襲青色的道袍,幾個仆從也脫了素服,這裡頭起碼是看不出什麼差池來的。
他滿意的點點頭,這時候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嗨,我說這位哥兒!你是進不進來?”
薛蟠抬起頭,見到了一個滿臉胡子的大漢,正隔著櫃台不悅的盯著自己,“若是不進小店,請趕緊挪車,我這裡做著生意呢!”
薛蟠環顧一下,這才發現馬三豪帶著自己到了一處茶樓來,招牌有些破舊了,店麵也不甚乾淨,裡頭喧鬨聲響極了,好像有許多人在推著牌九,臻兒是已經捏著鼻子,用行動和申請表示這種破爛地方根本不適合尊貴的少爺來此地,薛蟠卻點點頭,“自然是要進來的。”
他抬步進了此處,李章自然去邊上守著馬車,臻兒捧著包袱,馬三豪在前頭,蔡文英跟在後頭,抬步走進了此處,果然不是什麼乾淨的地方,但是十分的熱鬨,有額頭上貼著膏藥算命的瞎子,又有打著快板說著段子的說書人,也有一群五大三粗的壯漢圍著一張八仙桌在用力吆喝著推著牌九,果然是魚龍混雜,堪堪正宗的市井之地。
馬三豪到底是不敢亂帶,隻是帶著薛蟠到了一處隔間,這隔間用兩塊木板隔著兩邊,做了一個小小的卡座出來,臻兒用袖子給薛蟠抹了抹凳子,卻被迎過來的店老板看到了,滿臉胡子的大漢不悅的瞪了臻兒一樣,沉聲問薛蟠要喝什麼。
薛蟠那裡知道這裡有什麼可喝的,甚至說他根本不知道這個朝代流行喝什麼,他看了一眼馬三豪,馬三豪連忙說道,“給我們爺一碗碧螺春,一份茴香瓜子,一碗薑香梅子,再來一份五香牛肉。”
“不能吃牛肉,”臻兒突然說道,“爺不能吃牛肉!”
馬三豪突然想起了薛蟠還在孝中,在家裡如何都不打緊,可在外頭就不能不謹慎點了,他連忙說道,“是,牛肉就不必了。”
“我說小馬,你難道不知道我們這裡頭最好的就是牛肉嗎?”店老板有些不高興,“你怎麼說不要呢?你昨個來不是吃了一大份兒嗎!”
馬三豪連忙擺手讓店老板彆講了,薛蟠哈哈一笑,“無妨,既然是好東西,就自然能吃,上一份!對了給我這幾位也一起各自來一杯,倒是麻煩了!”
薛蟠說話客氣,老板也不好說什麼壞話,嘿嘿笑了一聲,“我這裡的牛肉各個吃了都說好,這位,”他預備著也和馬三豪一樣叫著薛蟠“爺”,隻是見到薛蟠實在年輕,這爺字就叫不出口,隻好叫,“這位小哥,你吃了也一定喜歡!”
茶還沒上,薛蟠讓幾個人坐下,幾個人不敢坐,不過薛蟠瞪了一眼,於是戰戰兢兢的坐在了薛蟠的斜對麵,臻兒膽子大一點,靠著薛蟠坐下,對著薛蟠嘀咕,“這裡頭可真夠亂的,大爺,咱們還是換地方吧!”
“換地方?”薛蟠翹著二郎腿,瞧著場內的兩個摸牌九的人起了衝突,正在推來推去,其餘的人勸解不已,笑道,“這樣熱鬨的地方,你問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