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雖然是孤陋寡聞,可也知道如嶽兄的馬家乃是八大天王之首,在揚州是一等一的人家,怎麼還求我這小人物來了?”薛蟠連忙搖腦袋,“您是存心取笑我來了。”
馬嵩搖搖頭,“卻不是出言戲謔來的,實在是要請賢弟幫忙。”
“我聽說以前揚州城有諺語:‘劉與馬,半天下’說的就是鹽商裡頭,劉家和馬家是最厲害的,話是這麼說的,可劉家又分成了琅琊劉家和臨清劉家兩戶鹽商,說是劉家劉家,卻不是一起,互不統屬的,這麼說起來,乃是馬家才是厲害的。”薛蟠夾了一根福建金筍細細的吃了,對著馬嵩笑道,“如嶽兄家底如此豐厚,雖然隻是馬王爺,可已經是不知道多少隻眼睛了,不比那四大金剛差,又怎麼會把在這鹽引改派裡頭鬨出什麼風波?”
“你說的不錯,這一切我都認了,的確是揚州父老的抬愛,才有馬家昔日的聲勢,”馬嵩苦笑著說道,“這也是仰仗著親戚的餘威罷了,賢弟必然是知道的,我們馬家如何起勢,就是仰仗著昔日胡中堂在揚州辦鹽政才這麼興旺發達起來的,隻可惜,如今……胡中堂許多話兒怕是不管用了。”
薛蟠眼神一閃,喝了一口溫熱的桂圓蜜湯,低頭思索著馬嵩的話,胡光墉在擔任鹽運使的時候,功勳卓著,本朝風氣,倒是有些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意思在裡頭,放牛的奴仆擔任部堂級高官的也有,胡光墉雖然是商人出身,但是才乾了得,於是就地提拔,去安徽當了一任的布政使,安徽省近在京畿,雖然是淮河水患時不時的常有,但是胡光墉主政安徽,安徽一片生機欣欣向榮,近在京畿,又簡在帝心,自然是飛黃騰達,成就不可限量。
素來擔任布政使者,都是要兩任之後才可能回轉京中任尚書或者是為欽差某省大臣,成為一省首腦,奈何他在安徽,大運河漕運的事兒辦的極好,一下子就升為漕運總督,複又駐紮在揚州,原本唐宋以降,中原產量不足,都要仰仗東南湖廣輸送,胡光墉辦理漕運妥當,五年任期內從未出現京中糧草不足之事,故此昔日垂簾聽政的聖後更是有理由提拔,任滿之後隨即讓他入京代替之前攝政王的心腹鐵杆當戶部尚書,旋即入閣成為政務院大臣,後又加了吉華院總裁,是正正經經的“胡中堂”了。
胡光墉既然在揚州當官許久,辦理鹽政,又操持漕運,沒有理由不留下來自己的人馬來分潤這裡的榮華富貴,這馬家就是如此,馬嵩的爺爺昔日在胡光墉生意失敗虧本落魄的時候,巨眼識英雄,贈了三百兩銀子以助他複興產業,故此胡光墉得勢之後,十分感激,特彆從鹽政鹽引之中拿了很大的一部分,托給馬家,以報效昔日之恩德,理國事而不治小家,那是聖賢所為,胡光墉絕不是聖賢之人,自然不免要讓雞犬一起升天。
這是市麵上都打聽得到的,馬家一下子從揚州鄉下的小財主,一躍成為揚州城裡頭有數的人家,雖然不是最大的鹽商,可馬家的氣焰,就算是四大金剛,也不敢輕易掠其鋒銳。大家紛紛讚揚馬嵩的爺爺眼光毒辣,可以和昔日呂不韋以整個天下為生意的經商之道相比較了。
馬嵩繼續解釋道,“賢弟是知道的,萬歲爺親政,對著以前聖後用的人都不是很樂意,諸部裡頭,彆的倒也罷了,隻是這戶部尚書,是絕不能讓彆人把著的,胡中堂來信言明,他這個戶部尚書當不了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