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這七八十年來,劉家在揚州可謂是長盛不衰,屹立不倒,其餘的鹽商換了一撥又一撥,比如這馬家,不過是在這十多年之間崛起的,從來沒有鹽商的資格老的過劉家的。所以,他才是坐在第一個位置上。
和其餘鹽商派了其餘的人來不同,劉家來的乃是家主,劉炳德,字少璞,今年五十七歲,論起來是那一位劉家書生的孫子,他身材不算高大,氣勢也很是謙和,絲毫看不出來這是鹽商第一家的領袖,他咳嗽一聲,對著薛蟠笑道:“這些園子都在城中,雖然精致小巧可愛,卻少了渾厚大氣之風,拘泥於細處,卻忘了我們這揚州園林乃是南北交融,精細之餘還要見大氣磅礴才是,鄙人家裡頭的平山堂,乃是昔日宋歐陽文忠公修建的,就在揚州城外,銜遠山,望長江,頗有極目江天舒之感,園林斐然,更是處處匠心獨運,若是薛大人不嫌棄,請移駕此處,細細觀賞,方得揚州園林之妙,雅致之處還需雅人來住。”
薛蟠大為驚訝,這平山堂可是赫赫有名的,位於揚州城西北郊蜀崗中峰大明寺左近,的確乃是揚州風景絕佳之地,宋仁宗慶曆八年,當時任揚州知府的歐陽修,極為欣賞此地的清幽古樸,於此築堂,坐此堂上,江南諸山,曆曆在目,似與堂平,平山堂就因此得名,薛蟠就算是再不懂曆史,歐陽修的事跡還是知道一二的,這平山堂可算是揚州第一名勝之地了,和瘦西湖不相上下。
劉炳德如此大禮,卻是比這個園何園等,更是多了好幾倍,實在是謙和極了,謙和的過分……劉家這樣的人物,算起來,不用太過於擔心這鹽引改派之事,何況算起來,薛家和劉家,也不是沒有交情,薛蟠笑道:“劉老何須如此客氣,小子實在是不敢生受如此大禮,算起來,我家薛祖昔日和貴府祖上都在太祖駕前為臣,薛祖料理後勤,貴府祖上為太祖皇帝的書記,彼此也都有交情,算起來……”薛蟠環視眾人,把大家夥的表情一一儘收眼底,“不是外人。”
唐三胖子微露失望之色,隨即消隱無蹤,馬嵩和身邊的人不住的交談,坐在唐三胖子對麵的桑公子,倒是十分淡定,隻是揮著折扇,也不知道心裡想著什麼,四大金剛鹽商之家,卻隻是來了三個人,還有一個空位在劉炳德對麵空著,薛蟠也不在乎有沒有人來,隻是和劉炳德談笑風生,劉炳德卻十分謙虛,連忙道不敢:“雖然是世交,但是小老兒卻不敢倚老賣老,今個大人來辦鹽引改派的事兒,我劉家在此和大家夥說清楚,”劉炳德義正言辭,環視眾人,“大人怎麼說,我們劉家就怎麼做,和大人為難,就是和我劉家為難,和我劉家為難的人,走不出這揚州城!”
大家沉默不語,但也有許多人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特彆那桑公子,折扇一合,冷笑連連,“咱們揚州的鹽商,都是忠君愛國之輩,絕不會有什麼阻攔朝廷大計的小人,劉翁無需如此,大家夥雖然各有競爭,但是國在家前,這一個大義,是絕不敢忘卻的。”
這話說的皮裡陽秋,擺明了不給劉炳德麵子,桑家來勢洶洶,這些年生意做的好生大勢,差不多要和劉家並駕齊驅了,自然無需再看劉家的麵子,桑公子站了起來,朝著薛蟠長長作揖倒地,“薛大人,那一日在蘭台大人府上,不知道是真佛在麵前,衝撞了貴客,愧不敢當,今個前來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