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這個人居然能夠晴雯在外頭大庭廣眾之下就撕起來,顯然也不是說很有城府有套路的人,有什麼暴脾氣當場就發作出來,可見是一個不怎麼在乎體麵的人,薛蟠說要晴雯去找鴛鴦,就是不知不覺拿著賈母來壓製趙姨娘,讓她稍微清醒一點,趙姨娘聽到晴雯去找鴛鴦了,頓時氣勢就稍微削弱了些,若是鴛鴦知道了那麼賈母就是知道了,如果等會鴛鴦來教訓趙姨娘,趙姨娘是根本不敢多說什麼了,但是這會子若這樣偃旗息鼓,未免也太沒臉麵了些,趙姨娘還憤憤不平的絮叨:“我這老臉還喝什麼茶?一概都丟儘了!什麼台麵上的人都上趕著和我作對,什麼身份都沒有了!薛家哥兒,你們地下的這些丫頭們,合也應該管一管,若是任憑他們亂來,隻怕日後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薛蟠原本嘴角帶笑淺淺的微笑,這時候聽到這話,卻是冷下了臉,“姨娘,這是我家裡頭的丫頭,不勞煩你費心,你是長輩,今日這話我聽了也就罷了,不會和你計較,但是,這日後,”薛蟠拿眼掃了趙姨娘一眼,“我希望趙姨娘不要來管我家的事兒。”
趙姨娘也不知道怎麼地,被薛蟠這冷冷眸子一掃,頓時嚇得不敢說出話兒來,這薛家的小子怎麼看上去這麼凶,趙姨娘心裡頭這麼嘀咕,這麼一看我,倒是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趙姨娘頓時就如鵪鶉般乖巧了,薛蟠很是討厭彆人對著自己的事情指手畫腳,薛家的人,薛家的丫頭如何,需要你一個外人來指指點點?就算是王夫人亦或者王熙鳳,都沒有對著薛家的人囉嗦什麼,你一個趙姨娘,未免也管得太寬起來,故此要義正詞嚴的回擊去,這還不夠,薛蟠又說道,“我剛才聽到丫頭說——我自己個也聽到了,說什麼來著,”薛蟠雙手袖在衣袖裡頭,淡然望著趙姨娘,“姨娘這麼火急火燎的來這裡頭,是要趕我們出去呢?若是要趕我們走,那麼說不得,也隻好趕緊收拾東西出去了。”
這話說的極重,其實也隻是晴雯順嘴說了一下,趙姨娘是萬萬不敢承認自己有這個心思的,當然她心頭的確是想著怎麼樣把這些王家的人都趕出去,但嘴上是絕對不敢這麼說,若是她這麼不知體統的說出這話,賈母第一個就要打死他,賈政也不敢護著,於是這時候臉上的忿恨之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諂媚賠笑的表情,“我哪裡敢說這話兒,哥兒你必然是聽錯了,我就算是再有十個膽子給我,也不敢對著姨太太和哥兒們不尊敬不是?我適才不過是和丫頭拌嘴,是,是,”趙姨娘忙說道,“隻是和丫頭們拌嘴了下,絕不是說不敢不尊敬著,我這就走,馬上走!”
“如此就好,”薛蟠點點頭,他自然不會和這些邊緣人物計較,再者說了,榮國府也沒有這個心思,現在的薛家日子紅火,不需要寄人籬下的過日子。若不是因為薛姨媽喜歡和王夫人姐妹相處,再加上榮國府的確熱鬨,薛家自己個在都中的人丁不多,自己若是獨門獨院的搬出去,隻怕還更冷清些,薛蟠也喜歡呆在這裡,故此也不會和趙姨娘這樣腦袋缺根弦空有一副好皮囊的人計較,“姨娘沒有這個心思就是最好了,不過你既然來了,那還是喝杯茶再走才好,”這時候薛蟠又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是春風拂麵喜氣洋洋,“難得來我這裡頭,多少也要喝一杯茶再走。”
薛蟠的奶媽王嬤嬤這時候聽到了動靜從前頭趕了過來,見到這場景,差不多就知道了怎麼回事,薛蟠使了個眼色,王嬤嬤心領神會,於是連忙拉住了趙姨娘,“哎喲,姐姐這是做什麼呢?這大冷天的,還在外頭杵著,我們大爺說請你喝茶呢,怎麼還站在這裡頭?小蹄子們!”王嬤嬤笑罵道,“一點規矩都不懂,姨奶奶在這裡頭站著,也不請人家進去坐下,好生喝杯茶?”
趙姨娘這會子才從薛蟠的眼神威懾之下回過神來,隻覺得這樣被一個毛頭小夥子威懾住有些丟臉,聽到王嬤嬤這麼說,於是又忍不住憤憤說道,“我還有什麼身份能讓他們伺候著,什麼時候撕破臉,和這些小賤人拚了命也就是了。”
薛蟠眉毛一皺,趙姨娘又頓時心驚膽戰起來,腳底下發軟,於是被王嬤嬤連拖帶拉的帶走了,須知道王嬤嬤那魁梧的身材,一般人是犟不過她的,王嬤嬤將趙姨娘拉到了自己的房內,又叫小丫頭倒茶擺果子來,如此熱情妥帖,趙姨娘的無名怒火又低了幾分,她雖然性子粗疏,但也不傻,這時候清醒回來,知道自己的這一番胡鬨隻怕是不好,這會子心裡頭真是惴惴不安,見到王嬤嬤這麼和氣,不由得歎道:“也知道像姐姐這樣的人,才能教這些小蹄子們都照看好了,沒有姐姐,隻怕是猴子一般都要大鬨天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