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哥哥就先預備好了?”寶釵笑道,“倒是他還細心一些。”
“可不僅僅是史大姑娘的,大奶奶的,東府大奶奶的,一概都預備下了,說這是好東西,一概都要有的,不能有的人沒有有的人有,這樣就不好了。”
鳳姐笑道,“哎喲喲,什麼人呀也比不表弟仔細細心,這一樣樣都預備好了,咱們今個來,可是什麼都不用預備著了。”
如此眾人等了一會,外頭又來報,“大爺在外頭待客,隻怕一時半會不得空,打發人告訴大家一聲,外頭家丁護院已經預備妥當,會送著哥兒姐兒回府的。”
這既然是有要緊的客人,自然也隻好自己個走,倒是鳳姐出了門,見到外頭那遠處的七寶香車,覺得有些奇怪,於是問寶釵,“表弟是什麼客人來了?還這樣子不能夠和咱們回去了?”
“隻怕是要緊的客人,”寶釵之前知道薛蟠在宮裡頭認識的人不少,若是鹹安宮的同學,不至於說不會告訴眾人是何人,隻怕是宮裡頭來的人,故此不便說,“我也不知是何人,哥哥交友廣闊,外頭許多朋友我也是不認識的。”
眾人回了榮國府,寶玉先去見了賈母,賈母見到寶玉高興,心裡頭自然也喜歡,天熱,於是就叫寶玉回去了不必出來。寶玉回到了怡紅院,襲人有些奇怪的和寶玉說今日得了王夫人的命令說是日後月錢漲到一兩,從王夫人處領取。寶玉喜不自禁,又向她笑道:“我可看你回家去不去了!那一回往家裡走了一趟,回來就說你哥哥要贖你,又說在這裡沒著落,終久算什麼,說那些無情無義的生分話唬我。從今我可看誰來敢叫你去?”襲人聽了,冷笑道:“你倒彆這麼說。從此以後,我是太太的人了,我要走,連你也不必告訴,隻回了太太就走。”寶玉笑道:“就算我不好,你回了太太去了,叫彆人聽見說我不好,你去了,你有什麼意思呢?”襲人笑道:“有什麼沒意思的?難道下流人我也跟著罷?再不然還有個死呢!人活百歲,橫豎要死,這口氣沒了,聽不見看不見就罷了。”寶玉聽見這話,便忙握他的嘴,說道:“罷罷,你彆說這些話了。”深知寶玉性情古怪,聽見奉承吉利話,又厭虛而不實,聽了這些近情的實話,又生悲感。也後悔自己冒撞,連忙笑著,用話截開,隻揀寶玉那素日喜歡的,說些春風秋月,粉淡脂紅,然後又說到女兒如何好。不覺又說到女兒死的上頭,襲人忙掩住口。
寶玉聽至濃快處,見他不說了,便笑道:“人誰不死?隻要死的好。那些須眉濁物隻聽見‘文死諫’‘武死戰’這二死是大丈夫的名節,便隻管胡鬨起來。那裡知道有昏君,方有死諫之臣,隻顧他邀名,猛拚一死,將來置君父於何地?必定有刀兵,方有死戰,他隻顧圖汗馬之功,猛拚一死,將來棄國於何地?”襲人不等說完,便道:“古時候兒這些人,也因出於不得已他才死啊。”寶玉道:“那武將要是疏謀少略的,他自己無能,白送了性命,這難道也是不得已麼?那文官更不比武官了:他念兩句書,記在心裡,若朝廷少有瑕疵,他就胡彈亂諫,邀忠烈之名;倘有不合,濁氣一湧,即時拚死,這難道也是不得已?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於天,若非聖人,那天也斷斷不把這萬幾重任交代。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釣譽,並不知君臣的大義。比如我此時若果有造化,趁著你們都在眼前,我就死了,再能夠你們哭我的眼淚,流成大河,把我的屍首漂起來,送到那鴉雀不到的幽僻去處,隨風化了,自此再不托生為人,這就是我死的得時了。”
襲人見到寶玉說的越發過分,於是也不和他理論,伺候寶玉吃了飯,也就讓他午睡安置下,又把寶玉拿回來的東西收拾好了,見到一個小瓶子並若乾香囊香粉若乾,不由得對著麝月歎道,“咱們這位爺,還是喜歡這些個東西,在外頭薛大爺那邊做客,還巴巴的帶了這些東西回來,若是被太太知道,隻怕又要生氣起來了。”
麝月笑道,“這有什麼?可是薛大爺叫咱們二爺帶回來的東西,薛大爺素日裡頭最是照顧二爺了,什麼事兒都是幫著二爺,上次若不是薛大爺攔著,隻怕是二爺是沒有這麼好舒服過的,今個的東西,太太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麼話兒說,如今老太太已經把二爺托付給薛大爺了。”
襲人點點頭,“你說的極是了,可我這心裡頭怎麼覺得薛大爺好像也不怎麼管教二爺,老太太原本的意思,必然是想著薛大爺和咱們寶玉年歲差不多,那麼大約說話說起來,教導起來,寶玉也願意聽一些,可咱們這冷眼看了好些時候,怎麼也不見薛大爺有什麼教導寶玉的意思?咱們這位二爺,自從老爺出去當差後,自然是一日比一日玩的熱鬨了,那裡還知道讀書啊。”
襲人惋惜的歎氣,麝月倒還是不計較這些個,“咱們伺候寶玉的,何必管著這些,這都是彆人的活兒,和咱們不相乾。”
如此無話,到了午後寶玉起身,披著衣服又出門閒逛,才看到薛蟠姍姍歸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