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闓運說的不錯,曆來這個規定隻不過是潛規則,都是留給那些豪門大戶勳貴之家的優秀子弟們,可以跟著長輩一起入宮朝見賀禮,見見世麵,壯壯膽氣,這是必然要經曆過的,起碼見慣了皇帝的威嚴,那麼日後無論到那處,都不會覺得什麼場麵是自己個鎮不住的,薛蟠有時候也有這樣的感覺,自己舅舅就是部堂級彆的高官,又和安福海如此熟悉,嬉笑怒罵都是尋常事兒,那麼他對著外頭的等閒人等,都不會太過於約束,上次惠慶公主當麵,薛蟠雖然有些不舒服,可也倒是表現的落落大方,這倒是讓惠慶公主高看了薛蟠一眼。
但是怎麼輪應該也輪不到薛蟠參加的,薛蟠有些好奇,大約是自己個沾了舅舅王子騰的光罷?於是這一日午後也隻能是按照品級,今日乃是朝賀之日,大家夥務必要穿的體麵妥當,薛蟠身上有五品中書舍人的爵位,所以今日的官服上的補子,穿上了五品的白鷳,白鷳的樣子倒是有些像仙鶴,一隻白色的鳥展翅欲飛,薛蟠滿意的點點頭,“這衣裳不錯,”當然是晴雯的手藝了,“補子也好看。”他對著晴雯笑道,“你辛苦了。”
如今世風日奢,官服的樣式都是規定的,但是誰都會想著在細節方麵找一些亮點做的格外再精致一些,這件官服是年下晴雯新作的,處處精致華美,料子是翠綠宛如翡翠,邊角處都用墨綠色的絲線細細繡出了祥雲紋的圖案,精致之餘也不覺得很是招搖,薛蟠仔細看過,隻怕是王子騰穿的都沒有自己這件官服的料子好。
晴雯無不得意,“咱們家就是出好衣料的,若是衣裳做不好,豈不是我的罪過?”
薛蟠出了梨香院,外頭榮國府也熱鬨的很,隻是府上大小人物都不在,都在寧國府祭祖。寶琴無事,跟著湘雲等過去看熱鬨,隻見宗祠之內賈府人分了昭穆,排班立定。賈敬主祭,賈赦陪祭,賈珍獻爵,賈璉賈琮獻帛,寶玉捧香,賈菖賈菱展拜墊、守焚池。青衣樂奏,三獻爵,興、拜畢,焚帛,奠酒。禮畢樂止退出,眾人圍隨賈母至正堂上。影前錦帳高掛,彩屏張護,香燭輝煌,上麵正居中懸著榮寧二祖遺像,皆是披蟒腰玉,兩邊還有幾軸列祖遺像。賈荇賈芷等從內儀門挨次站列,直到正堂廊下,檻外方是賈敬賈赦,檻內是各女眷。眾家人小廝皆在儀門之外。每一道菜至,傳至儀門,賈荇賈芷等便接了,按次傳至階下賈敬手中。賈蓉係長房長孫,獨他隨女眷在檻裡,每賈敬捧菜至,傳於賈蓉,賈蓉便傳於他媳婦,又傳於鳳姐尤氏諸人,直傳至供桌前,方傳與王夫人。王夫人傳與賈母,賈母方捧放在桌上。邢夫人在供桌之西,東向立,同賈母供放。直至將菜飯湯點酒茶傳完,賈蓉方退出去,歸入賈芹階位之首。當時凡從“文”旁之名者,賈敬為首;下則從“玉”者,賈珍為首;再下從“草頭”者,賈蓉為首:左昭右穆,男東女西。俟賈母拈香下拜,眾人方一齊跪下,將五間大廳,三間抱廈,內外廊簷,階上階下兩丹墀內,花團錦簇,塞的無一些空地。鴉雀無聞,隻聽鏗鏘叮當,金鈴玉脆微微搖曳之聲,並起跪靴履颯遝之響。
一時禮畢,賈敬賈赦等便忙退出至榮府,專候與賈母行禮。尤氏上房地下,鋪滿紅氈,當地放著象鼻三足泥鰍流金琺琅大火盆,正麵炕上鋪著新猩紅氈子,設著大紅彩繡雲龍捧壽的靠背、引枕、坐褥,外另有黑狐皮的袱子搭在上麵。大白狐皮坐褥,請賈母上去坐了。兩邊又鋪皮褥,請賈母一輩的兩三位妯娌坐了。這邊橫頭排插之後小上,也鋪了皮褥,讓邢夫人等坐下。地下兩麵相對十二張雕漆椅上,都是一色灰鼠椅搭小褥,每一張椅下一個大銅腳爐,讓寶琴等姐妹坐。尤氏用茶盤親捧茶與賈母,賈蓉媳婦捧與眾老祖母,然後尤氏又捧與邢夫人等,賈蓉媳婦又捧與眾姐妹。鳳姐李紈等隻在地下伺候。
一會子喝了茶,賈母便起身回府去,尤氏亦隨邢夫人等回至榮府。這裡轎出大門,這一條街上東一邊設立著寧國公的儀仗執事樂器,西一邊設立著榮國公的儀仗執事樂器,來往行人皆屏退不從此過。一時來至榮府,也是大門正門一直開到裡頭。如今便不在暖閣下轎了,過了大廳,轉彎向西,至賈母這邊正廳上下轎。薛姨媽早就候著了,她不是賈府的人,自然不用去祭祖,賈母因見到寶琴寶釵等,唯獨不見薛蟠,於是就問,“蟠哥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