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若是論起喜歡和姊妹們在一塊的,除卻自己還能有誰?再者論起來對著姊妹們溫柔體貼的,寶玉自詡,也是當仁不讓,沒人比的過自己的,適才還嚷嚷著說這簽錯了,“哪裡說是大哥哥是這個國主了,”寶玉不忿,“按理來說,我才是這個百花國主!”薛蟠笑道,“我瞧著你是護花使者,更對了。”寶玉一聽到是也對,更是覺得薛蟠此稱呼十分符合自己。
不一會薛蟠唱畢,眾人默然,薛蟠左右看看,笑道,“怎麼不說話了?難不成是被我這嗓子給嚇到了?”寶玉率先拍手,其餘的人也紛紛似乎驚醒過來,歎道,“這可真是人間難得幾回聞了!”
這曲兒一唱完,眾人不免覺得今日已經十分圓滿,興致已經儘數散發,似乎就不必再坐下去了,李紈因問:“幾更了?”人回:“二更以後了,鐘打過十一下了。”寶玉猶不信,要過表來瞧了一瞧,已是子初一刻十分了,黛玉便起身說:“我可掌不住了,回去還要睡覺呢。”眾人說:“也都該散了。”襲人寶玉等還要留著眾人,李紈探春等都說:“夜太深了不像,這已是破格了。”襲人道:“既如此,每位再吃一杯再走。”說著,春燕四兒等人已都斟滿了酒。每人吃了,都命點燈。
眾人出了門,襲人還說要送,薛蟠見到人數甚多,於是笑道,“不必了,我這一路從西邊送過去,到處都送到了再回清涼台去就是了。”襲人這才作罷。
出了門,見到外頭夜空朗朗,雖然是已經是農曆二十四,但天邊依然掛著一彎殘月,散發著清冷的光輝,雖然有些雲彩遮住了月亮,但光芒甚好,地上路徑清晰可見,丫鬟們都點著燈籠,眾人前前後後的站成了幾行,在丫鬟婆子們的簇擁下朝著前頭走去,到處都已經滅了燭火,唯獨就是大觀樓和正殿之處還點著燈籠,隔著水遠遠望去,倒是仿佛海上蓬萊仙島一般,恍恍惚惚,看的不甚分明,眾人在沁芳亭橋略微站了站,旋即就出發,眾人都是不說話,唯獨隻有適才還十分高興興致勃勃的湘雲這會子歎了口氣,不發一言,黛玉奇道,“好端端的歎什麼氣呢?”
“我想著今個如此有意思,日後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如此再會了,”素來最是開朗大方豪邁的湘雲,這個時候卻是突然傷感起來,“今個熱鬨,這燈火下樓台之後,四處寂靜,反而覺得如今這身邊人雖然多,可到底,還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卻也不知道,這歡聚的日子,還有多少?”
眾女都不是什麼家庭生活美滿之人,黛玉自然不必說了,寶琴喪父,李紈喪偶,惜春迎春都是父兄毫不關心之庶出女,邢岫煙家裡頭貧窮,家人勢力,李玟等人自然更不必說了,都是家道中落的,緊巴巴的日子也是有的,探春機敏,出身且時常以為恥,且常有壯誌難酬之心,湘雲素日裡頭雖然開朗,但實際上她也是父母雙亡,家裡頭窘迫,嬸嬸們還不算疼愛,反而是在賈母這裡頭過的舒服幾日,算來算去,倒是還寶釵日子從容一些,雖然也是喪父,但母親健在,薛蟠這個哥哥也有的依靠,倒是比著旁人要幸福多了。
眾人都是默然,黛玉心下有些犯苦,麵上卻強笑道,“偏生你雲丫頭這會子倒是又有這樣的話兒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