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黛玉如此說,惜春思索一番,笑道,“這畫乃是千古傳世的名畫,我若是說臨摹的很像,那麼必然是胡亂說話,貽笑大方之家,但我今個見獵心喜,如此範寬之大作,若是白白放過實在是可惜,請薛大哥哥今日免了我的作詩,讓我好仔細查看這畫兒,再把這神韻學足了,再一一的畫出來。”見到了自己喜歡的東西,惜春終於看上去才像是一位少女該有的嬌羞熱烈又帶著笑意的樣子了。
惜春原本就不善於作詩,故此眾人都說:“既然是四丫頭要作畫,那麼自然這詩就不必做來,隻若是畫得不好,日後這還要加倍罰了才是。”
湘雲卻是不顧及其餘的人,先叫人倒了酒上來,把惜春拉回到了位置上,“你雖然不用作詩,可這酒卻還是要先喝了才是。”惜春奇道,“大哥哥都說我今日不必作詩,不必作詩自然就不用罰酒,如何雲姐姐還要我喝?”
“這讓你喝酒,是因為四丫頭你今個瞧見了好畫,這好畫在我看來,就好像是詩詞大作一般,絕對要佐之以美酒的,你見到這心頭好,豈有不高興的進酒一杯的道理?”湘雲於是按著惜春,強灌了一杯,眾人哈哈大笑,寶釵見到湘雲又要叫惜春再喝一杯,忙攔住,“四丫頭又不是和你一樣是海量,如何能夠再喝?這會子什麼東西都還沒墊了肚子,若是這麼喝著,隻怕是等會就醉了。”湘雲這才放過惜春。
惜春喝了一杯,咳嗽了幾下,臉上春雲泛起,十分紅潤,素日裡頭的清冷之色也柔和了不少,黛玉對著湘雲笑道,“你且仔細著,若是等會作詩不成,隻怕是我們幾個要來罰你的酒了。”湘雲笑道,“不怕不怕,我見到這溪山行旅,大開大合,十分雄偉,這乃是我最喜歡的東西,李太白做飄逸豪邁,李易安做婉約風流,這都是他們最擅長作的,我今個瞧見這山這水,都是我喜歡的,自然等會作詩就絕不輸了給你們!”
湘雲豪邁,且自負詩才,這話原本就是他會說的,探春笑道,“偏生是雲丫頭在娘娘麵前也這樣的大言不慚,等會咱們也一力做好了,想出什麼絕妙的句子來,務必要壓倒她才好!”
眾人看過了畫兒,又回到了位置上,薛蟠於是請元妃出題限韻,元妃笑道,“若是限韻,反而不美,不如姐妹們自己個想出好的來,不限詩詞,也不限韻。”
如此就是極好,晴雯將那範寬的溪山行旅圖收了起來放在一邊,又安排下筆墨紙硯等物,元妃如此說,眾人於是開始沉思,今個倒是薛蟠輕鬆了,也不用作詩,隻是和抱琴還有外頭的王嬤嬤等人吩咐著,趁著這個時候安排下去,等會把吃的東西再預備著送上來。
晴雯將那《溪山行旅圖》交給了惜春,惜春又起身朝著薛蟠行禮,薛蟠擺擺手,“死妹妹彆客氣,這東西你先拿著,等到賞玩夠了再還我就是了。”
其餘的人都是認真思慮,倒是這湘雲還是自顧自的吃酒,黛玉笑道,“你這呆子,還不想著如何作詩,這會子怎麼先喝起酒來了?”湘雲笑道,“姐姐卻是不知了,我這會子想著要做好詩,必然要喝酒才成。”黛玉笑道,“可彆喝了酒到時候頭暈,又要睡在外頭芍藥花哪裡去了!”眾人都笑,湘雲也噗嗤笑了出來,“偏生就是林姐姐要逗我,就想著我等會做不出詩來呢!無法亂我心意,徒增笑柄耳!”黛玉說道,“那我自然不吵你,等會倒是要瞧瞧你這能做出什麼大作來!”
不一會眾人陸陸續續都有了,大家到了前頭紛紛抄錄出來,李紈拿起來先獻給了元妃,元妃笑道,“就讓大嫂子一一誦讀出來就是了。”
李紈笑道,“那麼我就先拋磚引玉,先讓姊妹們聽一聽我的詩開開胃,接下去再瞧她們的。”眾人都道很是。
範寬墨法似營丘,
散落人家二百秋。
咫尺畫圖千裡思,
山清水碧不勝愁。
眾人都道此詩味道清淡,又很有雋永思鄉之情,於是又聽李紈讀下麵的,迎春:
一幅米家山,
純以墨為戲。
少許勝多許,
塗抹有生氣。
於今丹青手,
罕識畫禪意。
探春做:卜算子
飛瀑崖下客,
催驢試滑苔。
囊重馭乏人饑渴,
歸處誘人猜。
雨打霜枝落,
風卷霧簾開。
遠山近水皆入墨,
濃淡一筆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