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鏡潮看著麵前被打得皮開肉綻的解通,尚且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張口便是:
“那你們稍稍懲戒就是了,彆真的殺了他。”
他心裡還記著解通在魔神廟裡意圖調戲自己的話,也不怎麼真心為他求情,側開臉,皺眉,似乎不願意再多看一眼,用袖子捂住了臉,轉身快步離去。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牢房儘頭,幾個大魔近前來,掂了掂手裡的馬鞭。
“你、你們……”
“混賬東西,你嚇著殿下了。”
他們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解通拎起來,惡言惡語道,“所以我們要糾正你這該死的驢腦袋,叫你下輩子長點記性!”
“殿下?”
瀕死的魚一樣喘氣的解通想到什麼似的,“他、他是誰的殿下?”
“魔域隻有一個殿下。”
“他是不是……是不是去過人世?”
解通被打得腦內充血,昏昏沉沉的,倒是有什麼東西在他腦子裡清明了起來,口齒不清地問:“他先前不叫月鏡潮,是不是叫——月西樓?”
大魔把他狠狠摔在地上,說:“殿下的名諱也是你叫的?大膽!”
殿下?
魔域的殿下?
在瀕死前,被藥物影響的大腦終於鬆動了對記憶的把控,解通終於想起來了某些被遺忘的記憶,伸手抓住揪著自己的大魔,吐出一口血,嘶啞著說:“我要見玉霎!把玉霎給我叫來!”
大魔狠狠把他甩在地上,手裡的鞭子狠狠落下,完全不給他逃脫的機會。
咽下最後一口氣前,解通往前麵抓了一抓,說:“告訴玉霎,那、那小子,是月西樓,不會錯的……他就是……”
大魔一腳踩下來,壓滅了他的話。
*
月鏡潮走出了昏暗的地牢,但見月暖風清,心情愉悅,想著今日還有點事情沒做,衣擺上沾了血,他皺了皺眉頭,一旁的侍從遞上了簇新的道袍外衣。
鱗織紗衣好似一條慘白蛇蛻,被他伸手解開,扔在地上。
*
解通暴死的消息傳來,彼時玉霎正在花樹下睡午覺,月鏡潮抱著小藏在她身邊曬太陽,喂小魚乾哄它。
他們的隨身物品確實被聚攏在一起扔了,但小藏聰明,自己跑掉了,因蒼川吩咐要把兩人的失物找回來,這隻命硬的小雜貓幸免於難。
玉霎對它沒什麼感情,但月鏡潮似乎很喜歡它,近來一直抱著它來她這裡玩耍。
隻是今日的寧靜被打破了。
聽到死訊,玉霎頓時睡意全無。
她睜開眼睛從睡椅上坐起來,整個人都愣了一愣,而後急急地穿鞋朝著牢房處去,也不管月鏡潮在身後喊她。
急匆匆來到牢房,正好看解通的屍體躺在地上,身子從牢房探出一半,身後拖了血跡,已經發黑了。
玉霎看那灘發黑的血,知道解通死了幾天了,隻是死訊被人故意拖著,現在才叫她知道。
這是什麼?
蒼川對她的威脅?
“阿玉姑娘……?”
月鏡潮抱著小藏也過來了,見了僵住的玉霎,又看了看死在牢房門前的解通,語氣擔心。
“他是什麼時候死的,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一旁的大魔唯唯諾諾道:“本莊的牢房裡隻關押了他一人,我們這些日子因忙著準備南部城會,放鬆了對此人的看管,不曾想……”
放屁!都是假話。
玉霎知道他們一向看不起奴隸一樣存在的半魔,既然是奴隸又怎麼會好好待他們,抿唇,蹲下身去看他。
解通身上全是被鞭子打出來的鞭痕,每一道鞭痕都深刻見骨。
他死前必然經曆了百般折磨,地上滿是爬行的血跡,一隻手向前像是要呼救,五指張開,掌心向下。
玉霎微微皺眉,翻過他的手,隻見解通伸出去的掌心下蓋著用血寫著的三個字。
——月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