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卡佩交疊雙腿, 右手肘撐著扶手,垂頭,手背托腮, 左手在膝蓋上緩慢翻動著,姿態舒適、愜意。
羅知端著餐盤向船長走去, 露出歡快的笑容:“船長, 晚上好。”
西格將沉迷的目光從膝蓋上的書中收回,投向走來的人,坐直了身子, 把書放在桌上左手邊上。
“晚上好,羅知。”他嗓音不同以往的平淡,多了一絲親切感。
羅知把餐盤放下, 目光隨意一掃一邊的書, 好像是一本遊記。
他望了酒櫃一眼,語氣愉快地對船長笑問:“船長,今晚想喝什麼酒?”
西格端正坐著,目光望酒櫃那裡望了望:“葡萄紅。”
羅知走到酒櫃前, 拿出一瓶開到一半的液體鮮紅的酒, 還有一隻圓形玻璃酒杯。
給船長倒好酒, 羅知道了一聲“我等會兒過來”就要離開,卻聽船長說道:“不用著急過來, 你睡覺之前來找我。”
羅知眨眨眼, 透出疑惑,船長有什麼事嗎?
西格解釋道:“今天開始每天向‘天空之主’祈禱, 你也一起,我順便教你點學識,當然, 你想要獨自祈禱也可以。”
羅知恍然大悟,在正式祈求之前,先每天向神靈祈禱,混個臉熟。
他忙笑著點頭:“我吃飽就……一個小時後就過來。”
他吃飽還有事做,比如洗澡,洗衣服。住過校的學生大部分都養成一個好習慣,臟衣服不過夜。
還是跟船長一起祈禱的好,一個人做這種事他總無法認真,變得不正經,到時他擔心“天空之主”以為他敷衍祂,給他一道閃電,就慘了。
羅知等人離開芙洛拉城的第二天,諾姆山脈之外,隔著一片海域,那裡有一座黑暗的島嶼,夜空下的原始森林中的深處,隱約亮著火光。
這裡有一座人膝蓋高的寬大的石頭祭台,祭台四周擺放著一盆盆鮮花、綠植物,它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是具備超凡之力。
它們被點燃了,空氣中飄散著清新淡雅、沁人心脾的香味,這裡好像變成了春天的郊外,而不是黑暗的夜空,陰沉的森林。
祭台中間,有張大桌子,桌上血紅一片,擺放著一具被截體分離的身軀。
暗紅的鮮血從桌子的縫隙流下,順著桌子腿流淌在地。
一個身穿暗色長袍的高瘦老男人站在桌前,靜靜看著,好像在看一桌冷菜。
祭台外,站立著好些人,他們靜靜望著祭台,神情太過平靜而顯得木然,眼睛裡卻含有期望。
老祭司口中開始念起古老的語言。
他跳了起來,跳舞一樣地圍著桌子轉,肢體不協調,腳步淩亂沒有節奏,滑稽又瘋狂,他口中不停地念的與古巫語相似卻不同的語言:
“萬物的主啊,自然的恩賜,元素之父,您是光明……您是閃電……是火……是生命……是風暴……是冰霜……是水源……是大地……是靈魂……是空間……是時間……”
老祭司雙臂揚起,做出擁抱的姿勢:
“主的身軀已準備好,我們祈求,祈求您的蘇醒,請您憐惜您卑微可憐的羔羊們,請您賜予我們雨水和五穀,幫助我們驅逐病痛和災難……”
祭台外的人已經跪下,齊齊俯首帖耳,除了老祭司,沒人抬頭。
眾人靜默的等候,祭台上沒有一點兒動靜,大家心裡都失望一片,他們舉行了無數次的儀式,都沒有獲得回應,主沒有蘇醒。
就在老祭司失望的想宣布儀式結束時,空中刮起一股冷冽的風,風所到之處有細細水珠撒落。
“噗!”旁邊的大樹突然自行燃燒了起來,周圍的火把燃燒得更旺,把此地照得亮堂,每個人的表情都看得清楚,空氣中的氣溫頓時變得悶熱,驅散了空中原本的寒冷,使眾人感到身心溫暖。
“絲~”一道微小如銀絲的閃電現於淩空劈落在祭台上的空地,在地上蔓延了一下就消失了去。
接著,桌上各個部位重疊著立了起來,屍體活了過來一般,眼皮掀起,蒼白的眼珠子透出死寂,詭異而恐怖。
老祭司整個人已呆滯,睜大眼睛身體僵硬地看著。
桌子下流淌的血液彙聚起來,升至空中,然後落在桌上,漸漸形成一個個鮮紅的文字:
我為火之靈,薩拉曼徳。
遠離活祭之地的地方,原始大陸某座島嶼上的某座城,城中高聳尖頂的大教堂內,牆壁兩邊點燃著一排排白色蠟燭,使室內明亮而溫暖。
最前排的位子上,坐著一位身著白色牧師袍的中年男人,他戴著白色直筒帽,麵對牆上鑲掛著的水滴模樣的聖徽,正虔誠的祈禱著。
忽然,他身體顫抖起來,怎麼也控製不住,炯炯有神的雙眼愣了一瞬間,他立刻起身快步走向前麵的案台,一揮手招來筆紙,他俯身埋首,手腕快速地在紙上滑動。
這個過程,他的身體依然顫抖,眼睛瞪大險些凸出眼眶,但他裂開嘴角,神情甚是喜悅。
十幾秒鐘後,他身子一震,身體放鬆,恢複了正常,他手拿羽毛筆,垂頭靜靜凝視紙張上麵的線條彙聚而成的畫。
幾秒後,他閉了閉眼,神情恢複如常,放下筆,在胸前點了幾下,一臉虔誠地沉聲道:“唯遵您的聖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