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豎瞳逐漸變回圓潤,搖了搖頭。
沐浴這可以焚儘無燼的黑色業火,又與之前有何異同?
不過身處人間,神在無間罷了!
從遺蛻當中掙脫開來,仿佛已經用完了自己所有的氣力,從這棺槨之上摔下身來。
“終於回來了!”
孱弱到皮包骨頭的乾屍勉強翻過身來,顫巍巍撫摸著隨自己根根肋骨,而不斷上下起伏的黑色油燈。
即便跌倒在冰冷的塵埃當中,可我卻依舊仰望絕美的星空!
不知過了多久。
乾屍緩緩伸出手指,希翼著麵前的絕色女子,能夠施以援手。
可她隻是看著自己懷中的黑色油燈淡淡的問道:“馬怨,你怎麼把它也帶出來了?”
似乎早就對這位女子絕情絕性,仿佛麵前一切都毫不在意的性格了如指掌的馬怨低聲笑問道:“沒有它,你和我能重返這熟悉的人間?”
女子嗤嗤一笑:“可你睜開眼看看,這還是你曾經熟悉的人間嗎?”
躺在地上的馬怨咧嘴一笑:“我說它是,它不是也得是!”
隻見馬怨懷中這尊造型古樸詭異的油燈,最下方的燈座分為上中下三層,中間凹槽鐫刻祥雲花紋用以分割,而在那每一層的燈座上邊都陰雕著幅幅模糊圖案和繁複紋路。
燈身通體漆黑,造型卻是一朵九瓣蓮花狀,片片花瓣上邊都立著一炷黃豆大小的黑色火苗,火苗無風自動,以眾星捧月之勢圍拱正中央一尊不過拇指大小,青麵獠牙的黑色惡鬼造像。
惡鬼雙目閉合,額頭上邊用尖刀刻出一個一個古怪印記,垂在肩頭的兩扇耳朵尤為龐大,最讓人心生不安的地方在於,那惡鬼居然全無下巴可言,自腔子裡邊伸出來的舌頭粘在胸前,四肢纖細縛有鎖鏈,周身沐浴黑色業火。
似是想起什麼,馬怨顫顫巍巍站起身來,一手托著油燈,一手探進早已平息的血水當中,摸出自己先前千辛萬苦脫下來的遺蛻。
薄如蟬翼卻便體暗黃色的遺蛻,被馬怨放在油燈之上緩緩炙烤。
“啊,我的燧天盞,它餓了!”馬怨看向那盞那古樸油燈,眼神熱切殷勤:“是時候該吃飯了呢!”
那尊名為燧天盞的古樸油燈,飄蕩在空中緩緩轉動開來,炙烤其上的遺蛻開始融化,半透明中夾雜著黃褐色的油脂,滴落在燈油當中,化作厲鬼養料。
跪倒在地的馬怨聲音虔誠,就像是最為忠心的信徒,正語調溫柔不停禱告:“偉大的燧天盞,請接收這卑微的祭祀。”
“與其祭祀一尊被困在鎖鏈上的厲鬼,倒不如向這該死的賊老天祈禱,讓我們不要重新回到那個地方。”
“況且,我已經有幾千年的時間,沒有看到過光了。”
馬怨抬起頭咧嘴一笑,紫黑色的舌頭顯得越發猙獰可怖。
“我從來沒有見到過所謂的光是什麼模樣!”
老天爺似是被這二人一番大不敬的話語激怒,原本風勢平和的荒原之上,瞬間刮過陣陣刮骨颶風。
飛沙走石遮天蔽月。
臉部皮膚蒼白猶如死人一般,兩頰深陷以至於滿臉全是黑色毒斑,不斷擠壓得眼窩深陷僅餘兩個黑色窟窿,一雙乾枯的眼球好似葡萄乾一般,有氣無力的眼眶當中打轉。
經燧天盞反哺,依稀能瞧出一個人形的馬怨重新低下頭,祈禱的讚歌卻變得越發淒涼與偏執。
從那日起,所謂白晝黑夜,於我而言亦是不過如此。
而當我摒棄光明之時。
黑夜,便是我永遠不想再褪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