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訪子乾,投壺之弈(2 / 2)

眾人翹首以盼,隻見那箭簇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卻是緊挨著那壺身落在地上。

不知是客人今天手氣太差,還是狀態不佳。

隨後兩支箭簇的準頭更差,最後一支更是偏了那壺身足有半尺之多。

見狀,客人搖頭苦笑不止,端起麵前丫鬟手中投壺三投不中的罰酒一飲而儘,隨後讓出身位。

偌大的客廳當中氣候稍顯燥熱,不少丫鬟鼻尖兒已沾滿了細密的汗珠,可是這王叔子乾卻依舊裹著一身厚重的裘服當中,並且伴隨著幾聲好似破風箱一般,令人心驚膽顫的咳嗽。

頭發已悉數花白,臉上更是長出幾顆刺眼黑斑的子乾脫下厚重的鵝毛大氅,從袖筒當中探出一雙乾枯收縮以至於青筋暴起的手掌出來。

那雙好似雞爪一般的手掌,靠在貼身仆人捧著的那小銅爐上,來回翻轉取暖活血疏筋。

客人看在眼裡一言不發,隻是心中若有所思。

王叔子乾終是上了年紀,雖是熱身完畢,可腳步虛浮無力,以至於整個身體都在細微顫抖,接過三支象牙黑的箭簇,走到那紅綢線外。

撚起一支箭簇,那被時光沉重的車輪碾壓以至於駝背的腰身猛然挺起。

如此變化,落在從旁仔細觀察的客人眼中,無異於在其內心深處掀起一場滔天巨浪!

但見這王叔子乾看向一丈之外的闊耳方壺,那雙狹長的眼睛微眯成縫,依稀可見其年輕時的無雙風采!

箭簇脫手而出,隻聽“叮”的一聲,箭簇插進方壺左側的壺耳當中。

候在一旁的專人,取出三根碧玉算籌放在一邊。

又是一支箭簇,斜插進壺口。

專人又取出六根算籌。

隨著最後一支箭簇,筆直落進壺口,王叔子乾共得碧玉算籌一十八根!

哪知,戰績碾壓足以客人的王叔子乾,卻對其極為不滿,兀自搖了搖頭歎息不止:“唉,還是老了啊!”

話還未說完,又劇烈咳嗽幾聲,一旁客人趕緊上前攙扶坐回太師椅上。

“當年先皇尚在之時,老朽持簇投壺的可以用百發百中來形容都不為過,唯一可以與我抗衡一番的就隻有商容一人而已!”王叔子乾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像極了一個日暮西山的老人:“隻可惜,時過境遷,我還在這苟延殘喘的站著,可他卻躺在了床上!”

“是啊,從當年無話不說的摯友,成為了老死不相往來的政敵。”客人也是感慨良多寬慰不止:“可誰知您二老居然能在這古稀之年還能再聯手一次,事後覺察起來回味一二,越發對您二人肝膽相照默契十足的當年風采神往不止!”

“都過去了,還提這些乾什麼。”重新佝僂起腰身的王叔子乾連連擺手,在一連串讓人擔心把肺葉吐出來的咳嗽聲中,繼續緩緩說道:“不過就隻是我們兩個快入土的家夥,臨死之前還想再活動一下筋骨,散發一些預熱,留下些可以回旋的餘地給後人罷了!”

客人接過丫鬟手中的鵝毛大氅,快步走上去披在眼前這瘦弱的老人身上:“您老要多注意身體,大商可不能沒有您這根中流砥柱啊!”

伸手顫顫巍巍束起係帶的王叔子乾,卻突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咧嘴一笑,不惜刻意露出自己口中那幾顆稀稀疏疏的牙齒,看向眼前身著華服氣度不凡的客人:“楊任啊,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老了,快死了呢?”

今天到訪之人,正是當今太史監監正楊任!

若論起官銜品級大小,堂堂太史監監正近乎與清貴不已手握大權的上大夫持平。

可惜在王叔子乾麵前,也隻能夾起尾巴做人!

隻因為他姓子。

而整個大商也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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