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上玉虛宮中,黃龍真人羅天大醮。
放眼望去,整座玉虛宮廣袤無際雲海蒸騰,天地之間僅有黑、白、青三種顏色做墊。
盈然輕靈者,白也,聚散無形視之為天。
積鬱渾濁者,黑也,厚積如霜,視之為地。
黑白二色相交之間,一抹藏青之色似雲非霧飄渺化霜,做界分割。
穹頂之上,此次羅天大醮小迎年壓陣者,身形孱弱佝僂,麵容清苦乾瘦,雖看似其貌不揚,一如簌簌秋風之下的枯黃殘葉,但正是那洪荒四大古仙排行第二的寧封子!
隻見此仙,心意微動之間驀然展露本源法相,乃是一位神情肅穆歲至不惑中年男子相.
此法相三花聚頂五氣朝元,頭戴蓋天冠,身著朱紫袍。腰配三庭印,腳踩九離火,身形巍峨穿雲入天而去。
法相雙手掐訣北鬥,胸中連綿炁氣吞吐神隻之姿,偶有氣機溢出卻似那刀砍斧鑿一般,將身邊虛空之境剌出道道裂縫。
法相口誦真經《凝絕》,身前一輪霞光萬丈幾如烈日橫亙玉虛,尋常煉炁士根本難以舉目對視,占據一方天幕格外顯眼。
高居一方天幕的寧封子頭顱微低,太玄之境化身億萬,風隨心動心隨念起,須臾之間遍遊九州之地共赴諸天而去。
修行之路已至儘頭,踏不進聖人門檻的寧封子,緩緩睜開雙眼,斂沒眼底道道金光,心中喟歎一句:“修行之路我不如雲中子也,超凡入聖已是半尊山巔之人,隻是不知他此行是否順利?”
收回心底感慨的寧封子,微微轉動眼珠,視線所至之處。
隻見這玉虛宮中,昆侖弟子星羅棋布四散開來,雙腿盤坐蒲團之上,兩手掐訣放置於小腹之前,接引炁氣入體默行周天。
眾弟子口鼻呼吸吐納之間霞光熠熠,有似螢火之光黯黯不可察,有如小溪流水潺潺不可絕,其修為大致情況一覽無餘。
可若是仔細一瞧,就會發現其中貓膩,此次與會弟子未及先前十分之一。
不要說那些天賦卓越到令人絕望,甚至就連自己都感覺到後生可畏的楊戩、哪吒二人沒有到場,就連那剛至藏形境就飄飄然的三代弟子也是少到可憐。
更遑論與這講經使黃龍真人身為同輩的二代弟子,也僅僅隻是來了一位而已,其餘十二金仙,更是一個都沒有到場。
若不是這廝,昔年曾與人皇禹帝有舊,討得敕封“黃龍”二字,直接越過江蛟之屬,居然以一蟒軀有驚無險,從渝水入黷,赴江化龍。
後來於機緣巧合之下繞歸墟至弱水,盤亙積石之圃下口銜仙草,三年之間風吹日曬未動分毫,以示求道之心真摯懇切,故而這才拜入昆侖門下。
不然就憑他?
赴江化龍又能如何?
在這昆侖山上不過就是一條鱗甲妖族而已!
說到妖族,寧封子又想起同是妖族出身的申公豹,那頭四腳畜生,在幾百年前的風頭不比現在楊戩、哪吒弱上分毫,可現在呢?
泯然眾人矣!
不,他哪能算作是人?
想到這裡寧封子忍不住心中略微譏諷的調侃一句:“這黃龍真人倒也是格外有趣。”
忽,天際傳來一道高亢清脆的白鶴嘹唳之聲傳來。
寧封子稍稍抬起下巴:“說正主,這正主就來了!”
視線向左掠去,就看這此次小迎年執期者黃龍真人驅鶴駕輦而來,輦後一眾童男童女手捧油燈掌托香爐侍奉兩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