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兵說完便跑開了,想來是去同那群準備夥食的兄弟說話。
這毛毛躁躁的模樣看得石雨的目光更是古怪,但意外地,那盤腿坐在那裡的大人卻並不在意小兵怠慢的禮節,隻把手裡喝空的水囊隨手往地上一丟。
“你們可有聽到那群人說話?”
石雨思索了一會兒,又看了眼似乎有些膽怯的小姐,這才猶猶豫豫地搖了搖頭。
“當時太亂了。”
“那你呢?”
榮尹至這次跳過了那圓臉丫頭,指明了問那低著頭裝作忙於擦那衣裙上的一點土漬的腦袋,隻是話在不經意間變得輕緩,像是怕嚇壞了這膽小的。
榮尹至近距離之下,早就可以確認這女人就是那日端午節在門口見到的那隻白兔子,那怯弱的神情同此刻幾乎一模一樣,隻是如今坐到一塊兒,那模樣更生動得多。
他忍了大勁,才沒開口逗一逗這恨不得一頭鑽進地裡的兔子。
那摸著衣裙一角的手僵了片刻,那人才試探地抬起頭來,見榮尹至正盯著她瞧,臉頰忽然染了粉,好懸才沒將腦袋低回去。
他沒忍住笑了一聲,隻覺得這人比他想象中有趣得多,就是膽子實在是小了點。
“……我聽到了哨子聲。”
房昕樾咬了咬下唇,這才斟酌著開口,聲音同她的人一樣,又輕又軟糯。
榮尹至聽到這話點了點頭,倒是同他的猜測相差不大。
房昕樾鼓起勇氣抬眼去瞧他的臉色,見他看著自己似乎也並無不悅,那雙眼睛隨著笑意蔓延倒是柔和了下來,整個人的鋒芒稍稍收斂,這也讓房昕樾有了勇氣繼續說下去。
“我隻看到幾個人,其中一個帶彎刀的,”房昕樾再次咬了咬下唇,那染上潤澤的粉嫩唇肉立時留下淺淡的齒痕,“我不確定,但是我覺得他不像是中原人。”
房昕樾又去瞧榮尹至,見他認真地看著自己,並無輕蔑取笑的念頭,便補充道。
“我覺得他像是撻夷人。”
撻夷人是邊境時常騷擾大照和國的遊牧民族。那獰笑著靠近他們的流寇同房昕樾在話本裡見過撻夷人圖像極其相似,特彆是那鼻頭偏大的鷹鉤鼻,隻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不同。
隻是撻夷人從邊境跑到大照和國內來,實在是匪夷所思。房昕樾心裡沒底,但見榮尹至願意聽,便忍不住將這事說出來。
榮尹至的笑容不知不覺收了起來,他的手指輕輕敲著膝蓋,目光沒了遮擋地落在了房昕樾的臉上。
“你曾見過撻夷人?”
那聲音雖然依舊和緩,房昕樾卻敏銳地感覺到話裡情緒的不同。
她連忙搖了搖頭。
“我在、在書裡曾經見過他們的畫像。”
榮尹至沒有回應,隻是沉默地看著房昕樾,讓她忍不住側過臉去,隻盯著那篝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