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高祖皇帝卻將那幾人捉來,以擾亂兵心之罪名,鞭笞懲戒。我本也不解,高祖皇帝卻就這回的事情,告誡軍心:此番戰勝,並非因大周兵將堅不可摧。而是因得韃靼自身政權不穩,北邊又頻頻被瓦剌侵擾,無暇顧及大周之師。”
“軍中聽命,自也無人再敢好大喜功。果然沒多久,我等便在沙木堡一戰遇到了一位奇將。一路順風順水的大周兵士,在此處卻吃了大劫。數番攻城不下,大周兵士不僅屢戰屢敗,且軍心大喪。高祖皇帝令人圍困城池整整兩月之久,斷水斷糧,最後一役卻依然耗損兵力上萬。”
“破城那日,守城將領戰死城樓之上。高祖皇帝帶人殺入城守府中,便在後院深處遇見了煜兒…”
“那孩子身量方到我腰前,一身霧白的錦緞袍子上斑斑點點全是血漬。隻懷中還抱著個女嬰,又死死護著剛剛生產完的母親,手裡持著一把利刃,不讓人靠近。後有人打聽得來,是城守齊爾震的家眷…”
明炎說到此處,深長地歎了一口氣,“兩軍交鋒,生死度外。如此兩月攻守,高祖皇帝棋逢對手,早已深覺那齊爾震若非敵軍,定為摯友。見他那夫人已經難產身亡,方讓我將兩個孩子收養下來,隨軍而行。之後的事情,你便也都知道了…”
方氏聽完,確生了幾分憐憫,可她也知道明炎平日裡篤定獨為,素來也不喜歡與人解釋這些。
一旁嬤嬤送來一盞人參湯,方氏接來,吹了吹涼方舀了一勺喂了過去。“老爺今日與我說這些,可是想為煜兒說話的。”
明炎吃了一口參湯,“夫人聰慧,卻什麼事都瞞不過夫人。”
“你多年來自是怨氣我,作為阿遠的父親未曾能儘職責培養,卻將手中大權交於一個義子。可夫人也須得知道,伴君如伴虎,高位難當。煜兒雖不是你我親生,卻是名將之後,如今能得帝王信任,確並非隻是我偏心。明家爵位,原就是帝王所賜,自也得為帝王所用,方能長久。”
明炎卻見方氏停了手中的參湯,垂眸不語,似是喉間哽咽,便也知她心有不甘。可他如今時日無多,須得早早為煜兒鋪墊後路。他少許停頓,方再開口問道,“夫人,我今日的話,你且明白嗎?”
方氏恍惚片刻,手中勺子攪著參湯,正起了小渦。神誌回來,垂眸之際便勾著嘴角笑了起來,又用玉勺舀起一口參湯,送去明炎嘴邊,“我自是明白,眼下能擔當起明家大任的,確隻煜兒一人。”
明炎聽得她此話,方是安心了些,喝下幾口參湯,卻覺著愈發困乏,便讓方氏扶著躺下安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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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午後,陽光肆意。簫音閣的暖閣裡,撐開了一扇小窗,陽光灑入來小榻上,正落在林散著的幾本古卷孤本上。慈音方午睡醒來,飲了一口茶水,正倚著小窗靠好,要捧起書卷來看。
巧璧一旁候著,手中針腳兒功夫沒停,正是照著小姐畫的刺繡底圖,上著針線。
方才片刻的功夫,外頭又有人來,小女兒家聲音清脆可人,隻道,“姐姐可在屋子